“认识,因为担心被她看见,所以没敢进饭店,记住画家的样子,就在马路对面等他出来。”
“再后来呢?”吴成光追问道。
“后来两个人结账出来,黄家慧要送画家回宾馆,画家不让送,她一个人打车先走了。我当时很害怕,杀人,不是其它事,几次想走。如果她把画家送回去,肯定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知道害怕还干?”
吴晓辉耷拉着头,不敢直视。
吴成光等他情绪稍稍好了一些,继续问:“然后呢?”
“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我知道街上有好多摄像头,看见摄像头就绕,差点跟丢。画家好像喝多了,对那一片好像不熟,走着走着钻到一个巷子里,我跟到巷口,他突然回头找我问路,以为被发现了,吓我一大跳……”
作案过程并不复杂,吴澄喝了一瓶白酒,大脑不是很清醒,又人生地不熟,走着走迷路了,居然跟一个想杀他的人问路。
本来有些害怕甚至打起退堂鼓的吴晓辉认为这是一个机会,打着带路、抄近路的幌子把吴澄骗到河边,趁吴澄不注意猛地把他往河里一推。
没使用凶器,没发生扭打,没外伤,如假包换的溺亡。
如果是一具无名尸,如果尸体再过一段时间被发现,无法确认其生前的身份,这起命案可能永远不会真相大白。
韩博很庆幸当时能从一幅没画完的画上把两起命案联系到一起,很庆幸群众及时发现被害人尸体,庆幸隆华分局把尸体打捞上来之后第一时间确认了其身份,正感慨万千,吴成光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吴晓辉,如果画家当晚没喝酒,没找你问题,甚至没一个人走,而是被黄家慧送到宾馆,你和张桂萍打算怎么下手?”
“车……车……车没手续,牌照是假的,我们原来准备开车撞,撞完就跑,就算被公安抓到也可以说是交通事故。”
果然有预谋,要是黄家慧没先回去,死的很可能是两个人。
吴成光倒吸了口凉气,冷冷地问:“车从哪儿来的?”
“张桂萍让她妈在新海帮着买的,好像花了6000。”
……
他交代了,在铁的事实面前,张桂萍想赖都赖不掉,薛思宇不想浪费时间,立即举起对讲机:“老吴老吴,我薛思宇,让他看笔录,看完笔录签字摁手印,搞完之后组织警力带他去隆华指认现场。”
“是!”
薛思宇刚把对讲机放下,会议室的同志们不约而同站起身,用敬佩的眼神看着韩博,送上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不是迎接领导或开会时的掌声,而是由衷的、发自肺腑的掌声,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同,韩博感动不已,直到这一刻才有真正融入深正cid的感觉,急忙举起手:“别这样,别这样,工作是大家伙干的,我可不能跟同志们抢功。坐,坐下聊聊,我们借这个机会总结一下经验教训。”
连破两起疑难命案,正常情况下应该好好庆祝一下,眼前这位年轻的领导居然要求先总结得失。
薛思宇楞了一下,连忙干咳了两声,第一个坐回位置,翻开纸笔开始总结。
韩博之所以应邀来分局,是想跟参战民警分享胜利的喜悦,也想借这个机会给分局刑侦部门泼泼冷水。
打击“欺行霸市”行动即将进入收网阶段,盘踞纱井一带的“纱井新义安”是重点打击对象,安宝分局辖区是“主战场”。将涉黑团伙铲除掉是好事,肯定会大快人心,但人民群众也肯定会发出一个疑问,公安早干什么去了,一颗危害社会多年的毒瘤怎么拖到现在才解决?
毫无疑问,安宝分局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从现在掌握的线索和证据上看,分局治安大队长,负责纱井一带治安的民宝派出所前后几任派出所长和派出所的几个民警涉黑,分局主要领导要承担领导责任。
卷进去的街道干部更多,比如正处级的街道党工高官、副处级的街道办副主任,城建科长、街道综合执法大队长、综合执法副大队长,以及之前的村支书、之后的社区主任等几十个干部,都在市局打黑专案组、市检察院反贪局和市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要立案侦查的名单上。
安宝区党政系统要发生一场大地震,安宝分局位于“震中”,韩博不想他们乐极生悲,更不希望他们也被卷进去。
总结会开得很认真,匆匆赶回来打算参加庆功宴的邓局倍感意外。
在隔壁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会议结束才出来紧握着韩博手,热情无比地说:“韩局,你上任这么久,我们一直没好好聚过,王主任都安排好了,今天不许走,小丁,小常,你们也不能走,两起命案顺利告破,你们全是功臣啊!”
今天很高兴,过两天你就高兴不起来了。
韩博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嘿嘿笑道:“邓局发了话,盛情难却,今天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