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气,吃得倒很香。
麦面和上盐水制成的面条,爱甜口的可以加入蜂蜜或红糖,取几股扭转在一起,放入油中煎炸,散开状如蝴蝶展翅,出锅后再撒上花生仁,浸在豆浆中泡软,吸足满满的豆子味,尝一口浆水溢满唇齿间。
每日早上来一份,心情大悦。
林思淼吃着却惆怅起来,思念起家乡。她每天清晨都要在楼下小店里吃油条豆浆,偶尔再来份香辣的豆腐脑,然后急匆匆地赶公车去药房,标准的朝九晚五上班族。
如今抬头环顾自己的赤字小店,半死不活的生意,恐怕一辈子也回不到现代,甚至还有随时被饿死的风险,到时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傻丫也是不走运,遇到她这么个宿主。眸子里蒙上忧愁之色,对面人可都看在心上。
华奕轩刻意提高嗓音,咬一口馓子笑嘻嘻,“小娘子,不至于为了四文钱伤神吧?”
林思淼瞪他一眼。“身无分文,喝点水得了,买什么馓子吃!”
“只喝水多伤身,我得养好身子骨,才能替小娘子干活赚钱呀!做生意要有远见,只盯着眼前这点小事怎么行呢。”
“我发现你这个人确实有点天赋。”
“多谢小娘子夸奖。”
“说起歪理比谁都行。”
“正所谓天下道理一大堆,就看你会不会用。”
他们斗起嘴来,林思淼成功被转移注意力,慢慢忘了刚才的愁绪满怀。
花窗外有鸟儿落下,叼着树枝殷勤地探头探脑,瞧屋内人的欢声笑语,哦不——应该是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吃过了早饭,一切收拾停当,林思淼先拿来男子的卖身契瞧,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姓赵名檀桓,“哟!”她吃惊地:“好个名字呀,哪像个书童的?”
“名字好有什么用,据说小的家里原也是个坐堂的大夫,不过医坏了人,没落了。”装模做样地叹口气,难得一脸严肃地冲着思淼:“所以这开医馆,药房定要慎重,为此吃官司之人可不少呢!”
林思淼想到那些奇形怪状的药片,后脊背发凉。为保自己身家安全,必须教会这个新伙计基本用药规则,省的连累自己。
先从otc药品开始,分为解热镇痛药,调理肠胃药,皮肤消毒急救品,各种过敏,皮炎药膏,保健美容养颜类等等。
她发现对方学得极快,看见形式各异的药品模样也不惊奇,不出半日,自己竟没什么可教得了。
“镇痛药不可以叠加使用,如果是小娃儿的剂量,一定要拿来我过目!”
檀桓点点头,又疑惑地问:“就这么些?”
林思淼还有成堆的处方药,限制级药品都在系统里锁着,这会儿拿不出来。
“别的都在我那里收着,不能随便用。”
“也是,药品自然要小心些。”
转眼就到了下午,午饭两人依然凑合着吃早上剩下的豆浆馓子。整整大半天只有零散几个客人上门,还都是买些消毒药膏就离开,生意惨淡,新伙计拨拉着算盘笑道:“林小娘子,我看咱们很快就要关门大吉了。”
林思淼又瞪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檀桓靠在药柜边,手里扔着几个铜板玩,阳光明媚,他把眼睛眯起来晒太阳,林思淼则手托腮帮子,手肘撑在小木桌上发呆。
实在是空荡荡,不远处的正街传来人群打闹嬉笑声,不用瞧也知道有多热闹。大穆朝没有宵禁制,越是接近傍晚越是繁华一片,可怜只有他们孤孤单单。
主街上的黄家药铺,今日也没什么人,黄掌柜一大早被大娘子支出去出诊,说是晚上才能回来。
他临出门前给伙计留下张药单,让给昨夜的娃儿抓药,观察一下等他回来。
伙计药方还没捂热,就被大娘子给要走。她最了解自己官人的脾气,知道他肯定惦记着那对母子。
黄大娘子等掌柜的刚出门,立刻跑去倒座房里坐着,贴心备至地虚寒问暖,最后提到春回久药馆。
她心里笃定思淼没有办法,最好能让春回久口碑扫地,这个丫头离京都越远越好。
哪知凑巧被自家女儿看到,拦住了那位妇人。
黄秀儿深知思淼药馆才开张,她又不是大夫出身,根本不能接如此棘手的病人。
好说歹说劝了那妇人一番,亲自到前面找老伙计问药方。那胖伙计记性也好,按照黄掌柜的方子拿了药,让娃儿服下后,留他们在房里观察休息。
直到夕阳落下,黄大娘子才发现这对母子还没走,她气得不行,也不好找秀儿麻烦,必竟还指望着这个亲闺女飞上枝头。
晚饭后提上果馅饼装模做样地来瞧,一进门就喊叫:“哎哟,你看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儿,生生把娃儿给耽误了,现在可好些。”
那妇人摇摇头,眼里噙着泪。
黄大娘子来了精神,“依我说,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春回久那个掌柜原来也是我的养女,人聪明得很,药也新,她肯定有办法。”
妇人看自己娃儿昨日还有清醒的时候,如今已经热得糊涂,再不能多等一刻钟,立刻抱起孩子屈伸道了个谢,就冲出门去。
黄秀儿想拦也拦不住,只听自己的亲娘还在那里喊叫:“她要不医你啊,就是银子给得太少!”
秀儿脸羞得通红,撇了一眼黄大娘子,怒不可遏。她才舍得住嘴,用手捡起馅饼乐悠悠地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