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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被压住胳膊跪下,苦苦求饶,“封蕊奴在下是真得管不了啊。”

“她是看中何子谦,不愿意来我这里。”

“这是哪里的话,谁也不能跟言仆射相提并论!小女孩就是成名早,脾气难以捉摸,所以从来都是自己选客人。”

言仆射嘴角挤出一声冷笑,不用使眼色,旁边的奴仆也立刻会意,伸出手狠狠打上掌柜的脸,顿时鲜血直流。

足足有三十几下,言仆射才晃晃手手,“罢了,明日掌柜的还要开张。”慢悠悠地站起来,抬脚出门的瞬间只留下一句话:“记得我刚说的事。”态度嚣张,旁若无人地消失在月色中。

适才店里的伙计不明就里,都战战兢兢地在楼下侯着,这会儿才敢跑上来,又是拿药膏,又是敷冰块。

本来正店打烊就晚,经过这一闹腾,大家都睡不了几个时辰。

掌柜心里直叫苦,真真是无妄之灾。今天这位言仆射纯属没事找事,封蕊奴是京都有名的角妓,在册官妓。

平日里住的地方都是独门独院,好些个丫鬟专门侍候,生活和个贵小姐一般,岂是他可以派遣之人。

两人不过是由于封蕊奴刚堕入风尘时,曾在辛正酒楼做过。掌柜的看她年纪小,多有照顾,才算有些交情。

李掌柜作为京都最大正店酒楼的老板,这么多年来和官员常打交道,不说八面玲珑,也是惯会察言观色,人人都不得罪。

言仆射是枢密院钱主使的心腹,但何子谦也不好惹啊!此人可是圣上的大红人,誉满天下的新科状元。

怪就怪封蕊奴偏偏看上何子谦,本来她一个角妓,要的是左右逢源。好好的交际花不做,偏要当什么痴情女子,让他这种小人物左右为难。

只是这位言仆射素来不近女色,今日竟闹这么一出,实在难猜。后日的新酒上市恐怕要出乱子。

不由得想到朝堂上的暗流涌动,自然就不是一个酒楼掌柜可以猜度。“哎哟,”叫了声,脸上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

言仆射坐在大轿子里晃悠,他当然不是看上封蕊奴。

何子谦——居然想依仗年轻陛下的赏识顶替自己的仆射之位,真是痴人说梦!

大穆朝明文规定正式官员不可招妓,更别说是官妓,吹拉弹唱都可以,情色交易是绝对不允许。

他几个月前就派人查过,也特意安插小丫头在封蕊奴的香花桥做眼线,却都回二人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无任何越轨之举。

这种事,他怎么会信。

“即便是现在没什么,”言仆射又开始皮笑肉不笑,“苦命的鸳鸯,不妨让我来推一把。”

他深知何子谦年少得志,难免狂妄,素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更是一点儿气也受不得。

今天如果不闹,三日后开新酒,这位新科状元不见得会来辛正酒楼,但现在他是非来不可。

月色迷蒙,一切都在隐秘处暗暗生长,无人明了。

华奕轩回到春回久就醉倒在床上,男子的脸白到毫无血色,连嘴唇也淡淡得似要消失。只是长长的眼角线飞入两鬓,如羽扇的漆黑睫毛在烛火下染上一层鎏金。

呢喃地翻个身,黑发散落,顺势遮住半边脸,整个头埋在软枕里,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沉沉入睡。

林思淼为他盖上薄毯,瞧着男子的容貌怔了怔,心里瞬间涌出对面卖肉的王掌柜女儿,前边茶店李婆的侄女,后街角裁缝铺子里柳奶奶孙女,还有今儿晚上那位京都第一角妓封蕊奴。

叹口气,摇摇头:罪过呀!

伸手准备剪灯,目光无意间扫过男子的上衣对襟,瞧见有湖蓝金丝线露在外面,细看原来是个平安结的小穗穗。

思淼心里吃惊,偷偷取出来看,正是自己挂在窗户旁的五彩香囊。

她把香囊握在手中,咬着嘴唇犹豫好一会儿,才轻轻放回去。

刚抬脚走出海棠花屏,他就叫唤口渴,半晌又喃喃地说胃不舒服,心想自己真是欠了这位祖宗,无奈到药柜取出碱剂,哄小孩般让喝下。

等到休息时已是后半夜,索性从楼上拿出毯子来,趴在桌子上眯会儿。

夜已深,人皆寐。

明日又是一个艳阳日天,卸下的伪装全要悄悄再戴起来。

华奕轩虽然醉酒,但醒得很早。金光洒向绿纱窗,映照在百眼柜前,海棠花屏一点点亮起来。

男子揉揉眉头,听屋外翠鸟鸣啼。睁开眼,透过海棠花屏的缝隙瞧见林思淼,女子盖着薄毯趴在桌子上,柔柔弱弱,像只小鸟儿窝在巢中。想来是照顾自己整夜,所以这会儿还不醒。

他翻身起来,两只手撑住床边,头还隐隐作痛,也许是由于酒劲未过,竟有种过去轻轻抱下女子的冲动,心里一疼,垂下双眸。

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心疼别人的机会。

一顶小轿子停在春会久药馆外,有人缓缓走下来。

第41章辛正酒楼平平无奇的冤案。

清晨的春回久药馆外,街对面几家铺子还未开张,绿叶摇曳中缓缓驶来辆水绿色绸布大轿。

帘子一掀,走下位身穿窄袖宽袍的老人家。他理理衣襟,踏着四方步,伸出手极有节奏地扣门,“咚咚——”

华奕轩小跑几步,生怕吵醒林思淼。扫了眼来人,不用对方言明,也立刻猜个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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