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审当日,半个京城的人都守在大理寺公开审讯的衙门前,好像看戏般热闹。
一大早华弈轩就笑吟吟地准备出门,林思淼表示自己也很想跟着去,可以化个妆比如女扮男装之类的。
结果被无情拒绝,满脸失望地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蕊奴醒来问刚才可是华公子。
她才想起曾经怀疑过两人关系不简单,心里咯噔一下,“你们以前见过吗?”小心翼翼地问:“怎么看个身影也认得。”
蕊奴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可是欢场里行走之人,对小女儿春心萌动之事再敏感不过,故意说:“见是见过的。”歪着头打趣道:“姐姐要介意,以后就不见了。”
林思淼脸一红,知道她开自己玩笑,“我看你是好了。”
蕊奴咯咯地笑,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儿,看上去神采奕奕。
林思淼端出青瓷碗递给她,里面是早就配好的营养液,像牛奶一样的乳白色液体,尝一口甜滋滋的,蕊奴很喜欢喝,笑说每天多给几碗才好,姐姐的宝贝东西真多。
“喝多了小心你胖!”她吓唬着:“到时嫁不出去。”
大理寺外,人山人海,普通人就挤在门口往里瞧,富贵人家则坐在对面茶楼的雅间往下看。因不知道要审多久,还有小商贩在门口摆摊卖小吃,香饮子——真是和看戏一般。
大穆朝人民生活富裕,自与银族五年前那一场大仗后,再未有过战事,称得上是国泰民安。
人有钱又有闲,就愿意到处听八卦,各个兴致勃勃地等在外面,想听新科状元和京都角妓的风流事。
华弈轩坐在二楼雅间,伙计沏上茶,他慢悠悠地品着。
斜上角的三楼靠窗位置,是惴惴不安的贾榜眼,手中的茶杯拿起又搁下。他觉得何子谦精神不对头,对今日庭上的走势完全没有把握。
庭审整点开始,大理寺卿正襟危坐中央,帘子后是年轻的陛下。
两排狱卒摆列整齐,威严肃杀。
一声鼓响,厅内外立刻安静如夜,只有蟋蟀的鸣叫声伴随着夏风吹开黄旗。
言仆射知道圣上就在帘后,嚣张气焰顷刻间收敛许多。大理寺卿段大人看座,他还推让半天才敢坐下。
何子谦带着铁链聚焦在众人的目光中。
他面容枯瘦,神态恍惚,再不是往日的俊郎少年。人们发出轻微叹息声,连言仆射也暗暗吃惊。
走进,跪下,一言不发。
大理寺卿清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
“何子谦,有人告你与官妓封蕊奴有染,你可认罪!”
低头,仍旧不语。
贾乃玉的心提到嗓子眼。
段大人将状子与供词念一遍,又问:“你可认罪!”
言仆射斜眼瞧瞧男子,那供词上是如假包换的封蕊奴手印,凭你再有本事也不能翻案。
“何子谦,你可认罪!”
第三遍问话,众人都屏气凝神地等着。
何子谦张开口:“臣认罪。”
哗——底下一片慌乱,没人猜到何子谦会认罪。言仆射的下巴都要惊掉,帘后的陛下轻皱眉头。
段大人心想这还挺省事,立刻就能结案,拍拍桌面,“你承认供词上所言句句属实!”
“不。”他抬起头,“状子上写蕊奴与我暗自交往并非实情,是在下以权势逼迫于她,”磕头在冰凉坚硬的地板,“还请大人明鉴,让封姑娘干干净净入葬,不要是戴罪之人。”
大堂内外一片肃静,众人鸦雀无声。
言仆射傻了眼:何子谦这是疯了!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费那么大劲。
还有一个人更目瞪口呆,是三楼的贾乃玉。
两个对头此时开天辟地的心有灵犀:何子谦疯了!
段大人莫名尴尬,本以为会唇枪舌剑,难分伯仲,没想到竟如此简单。偷偷扭头瞧向陛下,圣上点头,示意可以结案,随即让侍从拿来纸笔,写下判决。
段大人乐得照着念:“今断定何子谦风化罪成立,贬回旧籍,以后朝廷永不录用。”
刚念完,何子谦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叫,“在下不只犯有风化罪,还有贱/淫之罪,蕊奴之死与我也有推不开的关系。”
后面这句话吓得贾乃玉面如死灰。
言仆射从此开始看戏,左右也和自己没啥关系。
“何子谦。”段大人哭笑不得,“判决已定,你就谢恩吧!”
他仍旧不停地喊叫,大理寺卿赶紧使眼色让狱卒把何子谦拖下去。
桌子一拍,结案退堂。
人群里就炸开锅,没想到这么简单就结束。众人议论何子谦肯定是傻了。
华弈轩笑笑,起身离开茶楼。
临出门前遇见一位俊美少年,正满脸扫兴地往外走,“真没意思!原来是个疯子过堂。”
“疯子看常人,怕是觉得我们才是疯子。”他笑嘻嘻地接话,翩翩离去。
少年望着男子渐行渐远,心想这话挺有意思,扭头道:“下次二哥哥再说我疯,我便这样回他。”
“郡主——”
“对啦,最近好久没见林小娘子,咱们去瞧瞧。”
“郡主别去了,我昨儿才去问过,说被什么人请走,十来日没回。药都快卖完,小女孩秋蝉正愁着呢。”
“啊?!”晏瑜潇皱起眉头:“不会出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