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娘子,聘礼已经送到春回久,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你可要好好准备。”
媒婆已经上门,满太师府人尽皆知,晚饭后瑜兰便吩咐送她回去。一进药馆就瞧见红绸遍系,秋蝉满面笑容,挽着她的手臂不停地:“给小娘子贺喜,大喜呀!”
林思淼心想有什么可喜的,依旧不把此事当真,华奕轩肯定是要拉她出太师府,先躲过晏家再说,反正自己也不会永远待在大穆朝,只要药馆不关门,保住小命就行。
其实是她嘴硬不愿意承认,之所以顺水推舟地答应,也是由于心里对他放心得很,想到对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怎能说出是自己动了凡心。
[恭喜宿主,小可爱准备了最新的纯植物泡泡浴香!]
林思淼吓一跳:你还有这个?!
[对呀,如今药房生意不好做,什么都要卖一点,呜呜呜!]
她叹口气不吭声。
[新婚之夜,沐浴更衣,清甜的茉莉花香会留在皮肤上,祝宿主你——]
求闭嘴吧,话真多。
另一边的赵府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虽然赵大人特意叮嘱不可大操大办,但府内也是焕然一新,尤其是华奕轩居住的清羽院,红彤彤喜字满眼,为寂寥秋日平添一抹艳色。
三日后,迎亲之时。
钟鼓齐鸣,奏起百鸟朝凤,一顶大轿从春回久药馆抬出,里面坐着愁眉不展的林小娘子。
长发已被精心挽起,销金大袖黃罗配红裙,红纱下发髻如云,翠眉朱唇。她想自己真是命苦,不过想安安静静开个药馆,如今还要嫁人!
前厅匆匆拜了堂,她连对方脸都没看清,更别提要说话。
赵家虽然只请了华老爷和夫人,还有几位至交吃酒,但大家族繁文缛节甚多,拜堂后女子被送进婚房,华奕轩留在前方待客。
她独自坐在喜榻上,百无聊聊地等了会儿,瞧见左右无人,干脆拽下红绸,想着今夜要如何度过,还有点胆颤心惊。
抬头瞧见梳妆台上摆着揭盖头的如意称,旁边是金灿灿花镜,镜中映照出小巧绣鞋,还顺次放着结发之梳,金尺,压钱箱,都斗,最后是一把跃跃若飞的双鱼剪,欲裁制锦衣华服。
她愣住望了好久,才回过神來,又不小心碰到被褥里的紅枣,桂圆和花生,脸颊微红。
此時另一边的华公子,穿着青色婚服正在左右逢源,心里对一会儿要面对的美娇娘也没什么底气。总归对方没闹腾,乖乖地进了府,他也算是放心。
只是今夜——要怎么办呢。
赵府上下喜气盈盈,太师府里的溟碧苑却是气氛凛冽,晏瑜然刚从城外回来,没想到才几日华奕轩就办了亲事。
他原本打算秋末出兵,顺便带上这位翰林小公子,华奕轩与欧阳紫陌的亲事还未正式下聘礼,按规矩就算纳侧室也不会急于一时,哪知道对方完全是胡来。
柳林枫知道晏瑜然气不顺,从小到大恐怕还是头次失算,附身劝道:“公子不必动怒,大公子肯定还能挑到合心的。不过事已至此,秋后出兵可还要带上这位翰林公子呢?”
“林枫,你跟我这么久,何时见我改过主意?”
柳侍卫立刻不敢言语。
太师府的东边,乌衣巷,洛医官正在小院子里瞧月亮。
银色月光拂过男子脸颊,他淡淡一笑,抿口桂花酒。
“先生,”书童玖儿端上几个小菜,一边放到石桌上一边念叨,嘴撅得老高,“林小娘子今夜嫁入赵家了,你也不着急?”
洛徽自顾自地饮酒,依然不答话。
玖儿又好奇地问:“那个林小娘子到底是不是先生要找的人呢?”
男子把手中的瓜陵纹酒杯放下,闭上双眼,轻轻道:“是的。”
第57章花烛夜情怯怯假戏真做。
喜字在灯火中跃动,红烛身雕金龙鸾凤飞舞,缓缓燃烧。
林思淼手里搅着面纱发愁,想起媒婆出门前的叮嘱,龙凤红烛要通宵点亮,龙烛为男,凤烛为女,要是哪边先灭对应的人就不吉利。还有合卺与结发礼,不过她是侧室,自然没这个待遇。
媒婆怕她心里不舒服,满口劝道都是些虚礼,要紧的是公子疼人,别的都不值什么。
林思淼乐得没这些玩意儿,反正也不是来真的!
此时一本正经地参观起屋子,四壁玲珑剔透,纱幔环绕,博古架上尽是古玩玉器,西边设有暖阁,东边是书房,自己的喜榻旁边临窗处还有张小床,应是大丫鬟夜间伺候所用,低头看脚底的砖面上碧绿雕花,真是极尽奢侈。
女子摇摇头,活像个老学究,不自觉念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实际上大穆朝民生富裕,她不过在这里无病呻吟。
忽然想到今夜可以让华奕轩睡在窗边的小床上,心里踏实不少,但又莫名生出丝丝失望,叹口气把面纱遮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就像挂着一个红色的大口罩。
夜色已深,也不知对方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自己先睡会儿,可惜心里忐忑,躺下又起来,惶惶然坐立不安。
花影与月色悄悄爬上绣花窗,她又觉得饥肠辘辘,想男子在外面大块朵颐,自己却要可怜兮兮地挨饿,干脆把放在褥子里的花生掏出来吃,又寻思在门后藏张小凳,心想你若是不走运,就摔一跤给本姑娘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