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一定要展现自己的全部实力。
唐寅提着考篮,走到自己的号舍中。他先是取出笔墨、砚台,又将吃食放在一角随即闭上眼睛,默默等待着考试开始。
考试考的是心态,对于四十岁的唐寅来说,早已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此刻心态反而保持的很好。
以他的实力只要正常发挥,会元一定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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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之时,酷热难耐。
对参加会试的考生来说,在狭**仄的号舍中作文答题自然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汗水顺着脖颈淌下来,滴落在木质台板上,有时还会晕湿纸张,让人懊悔不已。
好在只考三场。三场过后,考生们终于可以挎着考篮离开贡院了。
接下来艰难的工作便丢给了副考官和同考官。
谢慎是主考官,不必亲自阅卷。阅卷是由同考官来做的,当然阅卷现场需要一位能拿主意的镇场子,顾鼎臣这个副考官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同考官们阅卷也是封闭的,阅卷期间不能和任何外人接触,一应饭食都有吏目送到公暑。
其实成化乃至弘治初年并没有如此严格的规定,但自从那次著名的科场舞弊案后,朝廷礼部下达了新的规定,阅卷全程必须封闭进行。
顾鼎臣虽然不必承担具体的阅卷任务,但他还是叫人分了十几份卷子给他来看。
道理很简单,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事情做。不然就这么呆呆的坐在这里,整个人非得魔怔了不可。
能够参加会试的都是各省的精英,文章都不会差。
但会试的宗旨是优中择优,必须选出最优秀的文章来。
顾鼎臣看了几篇文章,大都是写的四平八稳,方方正正,没有大的缺陷但也不是很出彩。
顾鼎臣是状元出身,文章自然是极好的。在他看来若今科都是这样质量的文章,真要是矬子里面拔将军了。
正当顾鼎臣有些失望时,无意间的一瞥让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这篇文章不论是破题承题都极为犀利,且行文流畅大气,一看作者就是个极有见地的人。
顾鼎臣一气读下来还觉得意犹未尽。他十分想瞧一瞧作这篇文章的究竟是谁,无奈会试的考卷全部被誊抄过一遍,原作也被糊过名字,不对应拆封根本看不出是谁作的。
这也是为了避免阅卷官与考生有龌龊勾当,无可厚非。
不管这篇文章是谁写的,到目前为止,是顾鼎臣看到文章中最好的一篇。
此刻顾鼎臣早已把暑热忘到脑后,拿着这篇文章便来到同考官们阅卷的联排公暑。
不像顾鼎臣的单间,同考官们阅卷的场所是个大联排低矮平房,其间用屏风作了格挡,很像是考生答卷的号舍。
见到副考官大人驾到,正在阅卷的同考官们纷纷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恭敬的起身迎接顾鼎臣。
“下官拜见顾大人。”
官场的礼仪是最讲究的,一言一行都有深刻的考虑。
通常来说明代官员之间称呼都用官职代称。
譬如张部堂,李巡抚。
顾鼎臣是本次会试的副考官,按照惯例同考官们也应该用官职代称,但他们却用了含糊的‘大人’,是因为副职说出来太不好听,毕竟谁愿意给别人做僚机呢?
如果同考官们用‘副考官’称呼顾鼎臣,其难免尴尬。
但如果用‘大人’称呼,则可以巧妙的避免这种尴尬。
官场门道之多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免礼了。本官前来是因为看到了一篇极为精彩的文章,也让诸位来点评一二。”
说完顾鼎臣便把那份试卷交给了一名同考官,由他们轮流评阅。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十名同考官都看过了文章。
他们啧啧称叹,一致认为这是他们阅卷以来看到过最完美的文章。
“顾大人,作这篇文章的考生理当被点选为会元。”
“是啊,这篇文章,让下官想到了弘治十八年的状元之作。”
顾鼎臣听到这里,直是红到了脖颈。
这位同僚拍马屁也拍得太露骨了吧?
谁人不知,他顾鼎臣是弘治十八年的状元?
“这篇文章确实很好。不过此人能否被点选为会元应当由主考官决定,本官这便派人去请小阁老来。”
顾鼎臣还是很上道的。
他知道这次之所以会被任命为会试副考官,都是因为小谢阁老的推举,故而他对谢慎十分感激。
他对谢慎正是无以为报,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抢谢慎的风头。
“顾大人所言极是。”
众同考官纷纷附和。
顾鼎臣这便吩咐了一名书吏前去内阁通报,请小阁老来一趟礼部。
内阁距离阅卷的礼部并不算远,谢慎得知顾鼎臣请他前去公署,也没有犹豫与李东阳、谢迁知会了一声便出了内阁往礼部而去。
如果说顾鼎臣对文章的点评只能作为参考,那谢慎的点评就可以直接决定皇榜名次。
作为主考官,他的权力极大,故而他只会看一些同考官阅完排在靠前位置的考卷,把这些重点位置定下来。
“下官拜见小阁老。”
与方才拜见顾鼎臣时恰恰相反,这次同考官们是以官衔敬称谢慎,且是用的谢慎的最高官衔内阁大学士。
官场中的门道学问当真是太多了,一般人是绝不可能全都明白的。
“嗯,诸位辛苦了。”
谢慎微微笑道:“听说顾大人看到了一篇文章极为欣赏,想要本官来点评一二?”
他转而向顾鼎臣望去,言语中满是期待。
这些年来科举的文章他也看了一些,极少有出彩的精品。
能够得状元郎顾鼎臣的欣赏,这篇文章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启禀小阁老,这篇文章是下官三年来见过最好的文章。想必诸位同僚也是这么认为的。”
此话一出,同考官们心中皆是慨叹,看看人家何大人,这才真的是心机啊。
明着似乎在夸这名举子,实际是在自夸啊。
往前倒三年不就是正德元年吗?他的意思就是这篇文章还是不如弘治十八年他作的那篇文章吧?
“哦?那本官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谢慎聊起袍子下摆,在上首坐定。
顾鼎臣亲自把那篇文章递到谢慎手边。
这篇文章得到了一应考官的推崇,谢慎自然看的很认真,一字一句的推敲。
看完全文后,他频频点头道:“这文章确实不错,作这篇文章的有名仕之风,理当被点选为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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