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举有功,或许功过相抵饶你一命也未可知。当然钱某不能对你做任何保证,一切都要看陛下和谢首辅的意思。我只能说你这么做有一线生机。不去做便只有死路一条。”
林封有些心动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乎人呢?
他之前之所以不祈活是因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但现在看来却是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可能。
与秦可望的罪名比起来,林封的罪简直就不值一提。如果真的能够配合锦衣卫钓到秦可望这条大鱼,或许真的能够将功折罪。
林封不想死,不想像一头猪一样被五花大绑斩于菜市。
现在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答应你。”
林封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苦笑道:“不过得先放我下来吧。”
钱岚摊开双手道:“好说好说。林大人也不要怨恨钱某,这也是钱某职责所在。”
钱岚示意锦衣卫校尉上前把林封从刑架上放了下来,又命郎中前去给林封处理伤口。
一切搞定后才意识到林封此刻一丝不挂。尴尬之余钱岚命人取来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林封穿上。
“取纸笔来。”
钱岚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书吏取来笔墨、纸张恭敬的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林封是被锦衣卫突然逮捕的,除了锦衣卫和检举林封的小吏根本没有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秦可望也不太可能知道泰安已经发生了变故。
只要林封立刻修书一封叫人送到济南府,还是能够起到效果的。
林封此前受刑已经近乎虚脱,现在握笔的手都是颤抖的。
这真是极尽讽刺,要知道林封可是写的一手好字,现在写出来却是歪歪扭扭。
钱岚眉头紧蹙,打断道:“这样潦草的笔迹肯定会被看出破绽来。可有与你笔迹相仿的人?”
林封点了点头道:“我公务繁忙时会让师爷代笔,他模仿我的字很在行。”
钱岚遂冲左右吩咐,命其速速将林封的师爷提来。
林封大为惊讶道:“钱千户就不怕多一人知道这事?”
钱岚大笑:“知道又怎样?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师爷,难道还能翻了天去?我们可是锦衣卫,能控制的了你,自然就能控制的了他。”
林封苦笑道:“明白了。”
不多时的工夫,林封的师爷王晖便被带到了大牢。
来时他头上罩着布袋,嘴上又塞着破布,故而发不出任何声响也不知道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
直到钱岚一把揪掉他头上的布袋,王晖才重见天日。
他一眼就看见对面的林封,惊讶的险些掉了下巴。
“东......东主?”
“旁的东西不要多问,照我说的去做。”
林封叹息一声道:“现在写一封书信给布政使秦老大人,就用我的口吻和字体。”
稍顿了顿,林封又转向钱岚:“至于信的内容,听这位大人的吩咐。”
“遵命。”
身为幕僚,王晖有着极好的职业素养,不该问的问题绝不多问。
钱岚也不怕有诈,将主要的意思说给了王晖。
王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恢复了平静,端坐在小几钱提笔挥毫。
不多时的工夫,王晖便把信写好,要递给林封看。
林封摇了摇头道:“直接给这位钱大人看好了。”
钱岚取过信纸扫了一眼,确认就是他要的意思,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速速把这封信送到济南府,以泰安州衙的名义。”
王晖不敢推脱,连忙接过信来。
“东主这里......”
“我的事情你不要管,速速派人送信罢。”
不知不觉间林封心底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只要拉秦可望下水,他便有一线生机。
......
......
山东官场这潭死水终于泛起了波澜。
而搅动这潭死水的就是泰安知州林封。
他的一封‘亲笔书信’送到济南府,引得人心惶惶。
据说山东布政使秦可望秦老大人看过这封书信后勃然大怒,一连砸了十几只瓷杯。
盛怒之后,秦可望立刻叫人请来了按察使杜子铭、济南知府韩冈与他共商大计。
这次议事是在布政使衙门后衙进行的,内容无人知晓。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次突然的议事肯定和泰安来的书信有关。
难道说泰安有变?天子要整饬吏治?
济南府乃至整个山东布政司的官员都人心惶惶了起来。
要说干净,大明的官员有哪个干净?
别的不说,截留火耗,冰炭两敬总归是有的吧?
前者是为了自用,后者是献给京师的大佬。
在官场混不守规矩怎么行?而这两条就是官场的规矩,缺了哪一条都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布政使秦可望,仿佛老大人就是那先知春江水暖的鸭子。
只要秦老大人一动,所有人就会跟着动。
可是秦可望迟迟未动,非但不动反而病了,还一病不起。
一同病的还有济南知府、山东按察使等一干高官。
如此反常的事情自然惊动了天子。
天子亲自命随行御医前往济南府看诊。
御医探诊是无上的荣耀,秦可望是不敢拒绝的。
可他明显是装病,御医诊治一番还不是立刻露馅?
无奈之下秦可望只得祭出下策,命仆人将整桶的冰水从他头上倒下。
秦可望本就是花甲之年,被冰水这么一激自然染了风寒咳嗽不止。
山东按察使和济南知府等一干同党得知后惊讶不已,心道居然还有这种操作,纷纷效仿。
‘冰桶挑战’的效果自然是没得说,一干官员纷纷病倒,御医抵达济南府后直是傻了眼,心道伤风难道还能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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