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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那边抬稳当些, 小心弄砸了!”
“哎,那边有门槛,慢着点!”几个典吏指挥着帮忙的众人, 进进出出的抬着行李。
心中对自家县太爷的身家也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位看起来不像是穷酸的捞主,希望是个好相处的。
林嘉宝一行人因为有了人帮忙,得空抽出手,跟在后面打量起县衙的布局。
过了照墙,从大门走进去,左边是关押犯人的牢房和存放档案的库房,右边是三间土地祠的庙宇。
复行百余步,就到了仪门。平日里没有重大事情是不会轻易将正门打开的。都是从东边的便门出入。至于西边俗称死门,只有处决刑犯的时候,才会打开。
继续向前行走,就到了平日里办公的地方。正中间是大堂,诉讼、判案就在这里进行。左边是吏舍,是三班六房及其家眷居住的地方,右边是典吏的办公场所。
二堂是会客大厅,会见贵客主要就在这里,院里有个小花园和戏台子,留着重大节日里消遣用。
不过戏台子看起来像是年久失修,有些残破,可见郑大人在任时,并没有耽于享乐。
最后面一进院子就是三堂,林嘉宝及其家属、仆从往后就住在这里。
“大人,东西都搬齐了,您点一点。”书吏上前拱手禀报。
“你们辛苦了,这有些银两你们那去消遣吧。本官今日连番走动,有些疲乏,就不去了。”林嘉宝让李默拿了些银两递给了典吏们,然后恭送他们出去。
人都走完了之后,林嘉宝去了正房的屋里。李春意正在指挥着下人,将一应陈设摆放整齐。
“夫君,你来了。先找个地方做一会吧,
这里还得收拾一下。”李春意回过头来和林嘉宝说了两句话,就又匆匆忙忙的走开了。
林嘉宝见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去两个族亲那里看望看望。
他们二人因着男女大防,所以被安排在二堂右边的客房那儿居住。
林嘉宝过去的时候,二人正毫无形象的瘫在了榻上。一看见林嘉宝立马吓得起了身,手忙脚乱的下榻穿鞋。
“不必如此慌张,我过来就是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林嘉宝看着他们慌乱的样子,摆了摆手,安抚着他们。
“没有,没有,这一切都好的很。”林嘉禾摇了摇头,表示对这儿的一切都很满意。
林嘉裕也在后面腼腆的笑了笑,跟着点了点头。
“我这儿有两瓶管跌打损伤和晒伤的药,你们拿去晚上涂一涂。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先休息两天吧。”林嘉宝看自己在这里,他们二人都十分的不自在,于是将药放在桌子上,转身便出去了。
到了晚上诸事停当,林嘉宝回到卧房里正准备休息,这时李春意走了进来。
“夫君,你休息了吗?”李春意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问。
“还没有,正打算要休息呢。有什么事吗?”林嘉宝将外衫又重新的披到了身上,走到门口轻声问道。
“没什么事儿,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这儿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李春意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布置的陈设我很满意,没什么需要改动的了。天色不早了,快去休息吧。这几个月来来回奔波,你都瘦了许多,这段日子好生将养着吧。”林嘉宝伸出手揉了揉李春意的头发,温柔的朝她说着。
“嗯,那我先回去了。”李春意望着他,扬了扬嘴角,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心想,自己的夫君真的是太迟钝了。都已经出了孝了,但是夫君对于夫妻敦伦的大事一点儿也不着急。莫不是自己对于夫君而言并没有吸引力?
李春意越想越觉得羞恼,面上难掩落寞,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林嘉宝看着李春意莫名其妙变得很失落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近期累着她了。
随即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房里,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嘉宝都带着两个族亲,着手整理库房税收资料和历年案件记录,六房的典吏也都跟在后边帮着整理。
等到这些明面儿上的资料都核对完成后,林嘉宝心中对县衙整体的财政税收和管理制度都大致有了一些了解。
甘郧县确实是像人们认为的那样穷困,财政收支账面上的数字看起来十分可怜。虽说有些细枝末
节的地方会有对不上,但是林嘉宝知道水至清则无鱼,所以对于这些细账并没有追究。
典吏们看林嘉宝纠察之后,并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大肆改革,心中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位县太爷看起来都是很好相处的。待人接物不卑不亢,温和有礼。办起事情来认真细致,但是也不会斤斤计较,大面儿上很过得去。
几位典吏私下里聚会的时候,都对这位县太爷表示很满意。所以平日里工作需要配合的地方,他们都还算
', ' ')('比较的积极认真。
到了十月份,温度突然急转直下。酷暑仿佛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只剩下凛冽的北风在天地间疯狂的肆虐着。
“阿嚏!”林嘉宝裹着被子瘫在床上,挣扎着不愿起身。
“老爷!娘子浑身发烫,起了高烧,您快去看看吧!”双喜慌张的跑了过来,在门外大声喊道。
林嘉宝一听,赶忙掀开被子,手忙脚乱的穿起衣裳就往门外跑。
“怎么回事?娘子怎么会突然发烧?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林嘉宝冲出门,一脸焦急的问着双喜。
“我也不知道,早上我照常的去喊娘子起床,却看见娘子满脸通红的躺在床上,我一摸额头烫的吓人,就赶紧过来找您了。”双喜抹着眼泪,哽咽的说道。
“李默!快拿着我的帖子,去城里请个郎中。”林嘉宝一边吩咐着李默,一边往李春意的卧房跑去。
林嘉宝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李春意的卧房,就看见两个小丫鬟跪坐在床前,用湿毛巾帮她擦着脖子和手。
“老爷。”两人一见林嘉宝过来了,赶忙起身让开。
“春意。”林嘉宝快步上前,将手放在额头上摸了摸,果然烫的很。
“你们先去厨房多烧些热水备用,吩咐厨娘这两天饮食都要清淡。”林嘉宝回头吩咐道。
然后从小丫鬟的手里接过毛巾,继续给李春意轻柔的擦拭着。看着她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模样,林嘉宝心里充满了恐慌。
好像两人自从在一起之后,李春意一直都是以积极的,充满活力的的样子陪伴在自己身边。
从来都没让自己担心过,也从不让自己为难,总是默默地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揽在自己的肩上。
林嘉宝觉得自己平日里为她做的实在太少,心中涌起满满的愧疚。平日里春意太过稳重,以至于自己总是下意识的忽略她不过也才是个小姑娘呢。
不能因为觉得她能够做到,就理所当然的觉得那是她应该做的,自己该同她一起分担的。
“春意,对不起,我早该为你想到的。”林嘉宝轻轻的握起她的手,放在下
巴上缱绻地摩挲着。
郎中过来看过之后,便说:“尊夫人没有大碍。应是劳累过度,加上天气变化感染的风寒。老朽先开几副药吃着,让她好生休息,过两天就能好。”
“多谢您了。”林嘉宝拱手道谢,而后亲自将他送至门口。
林嘉宝亲自伺候着李春意喝下两副药之后,李春意终于退了高烧,悠悠转醒。
“夫君?”李春意睁开眼之后就看见林嘉宝眼下发青,胡子拉碴的守在自己的床边。
“你终于醒了。”林嘉宝见她清醒,大喜过望。放下药碗,紧紧地将她抱住,语带哽咽的说道。
“嗯,辛苦你了。”李春意虽然内心很是羞涩,但很是贪恋这一刻的温柔,没有舍得推开他。
过了一会儿后,林嘉宝将她松开,然后温柔的说道:“饿了吧?我去让厨房给你做一点吃的。”
“嗯,多谢夫君,我看你模样憔悴得很,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李春意靠在床头,对着林嘉宝关切的说道。
“嗯,你先躺着,我去叫双喜进来。”林嘉宝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形象稍微有点邋遢,面色不自然的咳了咳。
踌躇了片刻,然后红着脸,装作镇定的转身出去。一出了门,就赶紧吩咐李默为自己打水梳洗。
“娘子,你看老爷多心疼你呀,这两天都是他衣不解带的亲自在这照顾您呢。”双喜走进来,笑着对李春意说。
李春意抿着嘴,嘴角微微一笑,心中也觉得十分甜蜜。
77 、
北风肆虐之后, 黄沙退去, 天空又是一片晴朗, 抬头望去碧蓝无垠。
县衙的院子里,下人们正在拿着扫帚清理着青石板砖,忙忙碌碌的穿梭来去。
卧房里,林嘉宝端着药碗, 用勺子亲自喂着李春意喝药。
李春意半靠在床头, 眼里一半羞涩,一半温柔的望着林嘉宝, 乖巧的喝下那苦涩的药。
“啊,尝一个?”林嘉宝将手边碗里的蜜饯随意拿起一个, 往李春意的嘴巴里喂去。
李春意低眉浅笑,有些羞涩的张嘴接了过去。
“双喜姐姐,老爷对娘子可真好。”门口, 刚来的小丫鬟望着里面羡慕的说道。
“那是, 咱们娘子人这么好, 肯定讨老爷喜欢呀!”双喜一脸有荣与焉的说道。
“明日城中的乡绅和富商,要邀请我去参加酒席, 所以我明日就不能过来了。”林嘉宝拿着帕子,轻轻的擦拭着李春意的嘴角,轻声同她说。
“嗯, 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已经无碍了。”李春意笑了笑说。
“嗯,明日我不在, 你也得乖乖喝药知道吗?不许偷偷倒。”林嘉宝亲昵的刮了下李春意的鼻头,一脸严肃的说。
“哎呀,人家知道了,你快出去
', ' ')('吧。”李春意不好意思的将头蒙在被子里,催促着林嘉宝。
林嘉宝低声浅笑着起身,然后走了出去。
“好生照看你家娘子,不许帮她把药偷偷倒掉。”林嘉宝走到门口,轻声吩咐着双喜。
“知道了,老爷,您就放心吧。”双喜笑着保证道。
林嘉宝回去换了一身常服,然后带着李默就去赴宴了。
大街上,迎客来酒楼门口,站着几位中年男子,正是邀请林嘉宝前来赴宴的乡绅和富商。
“老高,你说这县太爷他回不回来啊?”本地的富商周楠望着远处,一脸焦急的问道。
“你急个什么?县太爷不得架子大些,晚到个一时半会没什么大不了的。”高乡绅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就怕这位县太爷同前面那个一样,是个茅坑里的石头,踢不开又膈应。”经营酒楼的郭昌有些不满的说道。
“好了,别说了。昨天同户房的掌书吃酒时,他同我说,这位爷很好说话,但是人也精明,我们好生招待就行,不要耍什么歪心思。”徐航在其中年纪最长,家中生意最大,所以众人听到他发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周楠突然大声喊道:“人来了!”
其余几人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县衙专用的轿子。
只见撩开帘子,轿子里走出了一位身穿浅青色澜衫,头戴方巾的青年男子。端的是一表人才,
气宇轩昂。
“林某来迟了,还望诸位毋要见怪。”林嘉宝上前拱了拱手,笑着同站在门口的众人说道。
“岂敢岂敢,大人请。”徐航最快反应过来,赶紧上前行礼,请林嘉宝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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