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那股感觉重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完全治愈。
都是骗人的。
这七年多的时间,她强行给自己洗脑,给自己编了一张网,密密麻麻把自己兜自己那不见天日的小牢笼里,自己觉得很好。
最起码……
她活地像个人了。
可等到了现在才发现,所谓的治愈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她江暮夏,是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
她用了七年多的时间才让自己的生活平淡起来,哪怕日日夜夜饱受折磨,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有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在问她。
你配吗?
她还没反应,于是一个狠狠的巴掌就甩过来。
说你根本就不配!
她抱着自己的脑袋蜷缩到了最角落一时之间又哭又笑,密密麻麻的情绪就像是把她拽进了万丈深渊的泥泞,再也爬不起来。
窗外的光线稀薄,甚至带着冷。
和凉。
韩庭之听到门外细微的响声下意识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身侧是空的,他瞳孔紧缩的瞬间如临大敌,直接就打开了房间门。
可……
诺大的别墅里,安静地宛如死寂。
“夏夏!”
他的表情明显慌乱,瞬间就打开了别墅里所有的灯光,可最后在走廊拐角窗帘的缝隙里,看到了露出来的一双脚。
赤脚。
江暮夏抱着自己的膝盖,就藏着窗帘的后面。
“……”
韩庭之的心几乎是在瞬间就停止僵硬了起来,全身的动作像是被完全掌控了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缓慢地走了过去。
“夏夏。”
他做了无数个心理建设,可在掀开窗帘的时候还是呆滞了表情。
那地方很小。
江暮夏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一件浅色的吊带睡裙,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墙角窗帘那很小的缝隙里,抱着自己的膝盖,脸蛋都藏进了膝盖,散乱的长发下是颤抖的身躯,就连脚趾都是压抑到紧绷蜷缩着。
他有好几秒的时间,完全无法反应。
“夏夏……”
他就这么缓慢而僵硬地抬起手,轻轻地摸在了她柔软的发顶,可小女人就像是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全身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流浪猫。
满身防备。
那一瞬间,他完全愣住了。
因为……
他无法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分开的那七年时间,那阁楼里的半个月,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
要有多坚强,才能从这样情绪崩溃的深渊里爬出来。
“夏夏。”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放在身侧的指节紧握成拳,眼眶都带着微微的猩红,就这么摸上了她的脑袋,把人整个抱在了怀里,“不要怕,有我在。”
可……
这个时候的江暮夏,表情仍旧是呆滞的。
甚至,浑身颤抖。
韩庭之抱着怀里那颤抖着身躯的人儿,心里就像是爬进去了蚂蚁,那密密麻麻的触痒比刀子扎进了心脏还要让人难受。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从重逢后,她情绪泄露的时候总是要求要跟他分开。
总是怕他看到。
可现在明白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
是啊。
如果他看到的她是这样,他要怎么说服自己。
怎么心安理得。
她就那样在满身黑暗的时间段里踽踽独行,在没有他的生活里一个人把自己困在了不见天日的牢笼里,重逢后生怕他看到分毫。
怕他害怕。
怕他不要她。
怕那些密密麻麻的情绪被他知道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出现在他的面前,用自己最好却也最认真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怕……
她的情绪感染到他。
韩庭之抱着怀里的人儿放到了卧室的床上,轻轻地安抚着她的后背。
可……
安抚的动作,伴随着眼眶都红了。
红得彻底。
他韩庭之前半生的人生里没有怕过什么东西,也没有非要不可的事情,可偏偏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他无时无刻都在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离婚。
答应分开。
明明,那时候如果他坚持,事情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
七年啊。
他们之间,错过了七年。
可错过的却不仅仅,只是这七年。
他甚至都无法想象他们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她在阁楼里是怎么熬过来的,是怎么缠绵病榻,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最后知道了他结婚怀孕,最后做了手术。
如果……
在阁楼里每天都是他今天看到的状态,他要怎么说服自己。
要怎么说服自己啊。
他的手在颤抖,连带着抱着怀里的女人呼吸都沉闷紧促了起来,好半晌的时间里摸着她的脑袋都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