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孤儿寡母的,欺负欺负可以,真要给逼死了,全族面上都不好看哪。而马母呢,反正家产已然荡尽,空余一身,并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反倒无所畏惧,敢跟任何人放对。所以马弁不敢去劝她,马丁倒说不上不敢,只是没必要自找麻烦,让这坨烂泥沾身而已。
于是一挥袖子:“罢了,且寝此议。”难道抛掉马钧,族内就没人能够管理磨坊啦?真要是水车再出点儿什么毛病,自己或者马弁一声令下,他马钧还敢不巴巴地跑过来帮忙修缮?
马弁斜瞟了一眼战战兢兢站在旁边的马钧,心说帮不上这小子的忙倒是小事儿,但我给族长提的建议,必有风声传播于外。要是就此收手,那我的名声也会受影响啊。这族长之位可有不少人觊觎着,我只要办砸了一件事儿,或者只是办不成一件事儿,必然会有宵小之徒趁机蠢蠢欲动。
于是干脆建议。就让马钧去考科举吧——“若其不成,乃可息彼母子之妄念也;若其能成,岂非一族之福祉欤?”什么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左右不过掏点儿前往洛阳的路费而已,大不了我给出了。再说了。反正还有好几个人都要去洛阳应考,多加他一个马钧也费不了多少事儿。
马丁皱着眉头,沉吟半晌,突然间抬起头来,朝马钧一摆手:“可去。”你赶紧滚吧。容我们再商议商议。马钧正杵在那儿浑身不自在呢,闻言如蒙大赦,当即抱头鼠蹿而逃。
跑出几步,离了族长大宅,很快便返回家学,倒正好赶上午休时间结束。其实这年月大多数人都是一日二餐,本没有什么午休的习惯,除非老人精神倦怠。才习惯于午后小憩片刻——要么就跟马文似的,心思太重,导致晚上睡不安稳。白昼必要补觉。
故此马氏家学的授课时间,是先从朝食后的辰时到午初,然后有两刻钟的自习时间——因为马文老师要昼寝啊——再从午末到申时,正好在夕食之前。
马钧又低声诵读,其实心思满世界飞扬,就这么着混了整整一个下午。其间“助教”陈纻也凑到他们这一组来。提了几个问题,讲解了几处难点。并且考问了几名师弟——肯定不考马钧,听他背书实在太浪费时间啦。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马钧才又大着胆子去寻马文,索要,珍而重之地揣在怀里,疾步往家中而去。马克紧追上来,关照说你赶紧帮我修那架木车呀!
马克的贪玩在一族之中那都是有很名的,他之所以与马钧交好,固然有其父马弁的嘱托在内,但更重要的,是马钧总能做出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来,供他耍弄——要不然他也不会帮忙马钧去向陈纻求借之类的杂书了。比方说,前不久马钧就削木为片、为轮,给他做了一架玩具小车,车上有个木人,车行之际,木人竟然能够自动旋转。马克视之为宝。
不过对于马钧来说,那却只是个失败的实验品而已,他一门心思想做辆传说中黄帝破蚩尤时候所造的指南车出来,只要定好方向,不管车子上山下坡,如何转向,车上木人始终指向南方……结果成品的效果却是:车直行则人转圈,车转向而人更转……
昨天这玩具车被马弁给摔散了,还斥责儿子不务正业。其实马弁一向溺爱儿子,也没有必要把马克养育成什么栋梁之材的意思,也不打算将来以族长之位相传——我所挣得的产业,足够儿子吃穿一世啦,他只要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再老老实实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就成——可问题你这都多大啦,还沉迷于这种儿童玩具,这也太不争气了吧……
所以马克今天才一大早就捧着碎木片儿来找马钧,求他赶紧帮自己休憩一新。
马钧嘴上答应,其实满心想着的都只有那本而已。返回家中,马母早就准备好了夕食,也就一瓯粟饭、几片腌菜而已。马钧三两口扒拉完了,就匆匆蹩至院落西北方向,借着落日的余晖,再次打开来读。
——好在马母是个文盲,大字不识得一箩筐,儿子究竟是在读经还是在读什么杂书,她是瞧不明白的,只要儿子不去摆弄各类工具,肯踏踏实实地念书,那就相当满意啦。
书中所写,果然在三种世界模型中,最认同“宣夜说”,并且还有所解释和补充。大地为何是球形的呢?有“海上所见,先帆而后船也”等种种证据。那么为何地上之人并无明确感受呢?因为这个“地球”实在太大啦——(未完待续)
ps:咦,昨天马文的哏儿竟然没有人瞧出来吗?我实在太伤心啦……今天还有一个哏,不过貌似有点儿暴露年龄……
明天就是国庆假期,先恭祝朋友们节日快乐。话说这个国庆计划带小崽出去玩儿的,恐怕难以保证每日一更了,还请朋友们原谅,我会尽量的,会尽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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