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皱着眉头,苦笑着回答说,你提的问题我也都考虑过啦,要不然直接就派是勋去替换你了。可是找不出合适的人选,难道真的要朕御驾亲征不可吗?
夏侯惇说倘若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你不如派太傅(曹德)去。去疾虽然完全不懂打仗,你可以预先关照,只让他担当协调之职,再给派几个懂打仗的参谋辅佐,比方说——曹真、曹休、夏侯尚、诸葛亮、吕蒙,等等,实统其事可也。
曹操沉吟半晌,说那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吧,元让你且好生将养,朕已经下旨召江夏太守张仲景回来了,让他给你瞧病——要是九月前你能够痊愈,那就一天乌云尽散,必乃天祐我大魏也!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寝室,就见群臣等候在院中,正在议论纷纷。曹操一耳朵就听到了是勋的声音:“……诚恐此势悬危也!”
啥玩意儿?什么事情“悬危”?曹操痰咳一声,群臣赶紧住嘴,纷纷笼袖俯首。曹操就问是勋:“宏辅所言何耶?”
是勋禀报说,适才陛下与柱国相谈,我们先出来了,于是揪着夏侯充,向他详细询问关中地区的布置情况,可是一听之下,我觉得问题很大,甚至有可能发生莫测之祸。
此前在制定军事计划的时候,陛下就曾经询问过臣等,说倘若站在蜀中刘备的立场上,会如何应对如此规模庞大的三路伐蜀——你们若是刘备的参谋,除了劝他投降外,还有什么主意可出?
当时群臣提出了两种可能性,一是固守,二是反击。首先说固守,刘备很可能收缩兵力,严防汉中,有南山为阻,汉中那地方是易守难攻啊,若然凭坚而守,层层阻截,我军的伤亡必大,而且时间要是拖得久了,很可能因为粮秣不继而无功折返。如果不幸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必须改变策略,把战役的重心转向南线,一方面派鲁肃水师协助曹子孝猛攻巴郡,一方面派步骘、黄忠出交州前往南中,配合雍闿等人给刘备屁股上狠狠来上一刀。
第二是反击,咱们这么大的动作,刘备不可能毫无察觉,当时贾诩就说啦,我若是刘备的参谋,会劝他先发制人,以攻代守,兵出祁山打凉州,甚至出傥骆等道谋袭雍州,那就有可能打乱朝廷的西征节奏。
应对之策,就是夏侯柱国坐镇长安,先稳固防守,以免为刘备所趁,同时辅国曹洪虽然还没有西临凉州,先诏凉州刺史张既督阎行等将,联络羌胡,控扼渭、洮流域。
所以夏侯柱国因病返京,我们就向夏侯充询问,关中究竟是如何布防的,有没有因此而变得空虚,使刘备有机可趁哪?
关中是怎么布置的?张郃在陈仓,挡住了散关故道;徐晃在郿县,堵住褒斜谷口;乐进在武功,防御傥骆道;路招在鄠县,监视子午道口。大家伙儿都认为这般布置比较妥当,只有是勋我觉得有点儿不大稳妥——相比张郃、徐晃等将,路招实在是太弱了一点儿有没有?
路招是陈留人,曹操初牧兖州,即往相投,理论上他比张郃、徐晃甚至乐进、于禁等人资格都要老,可是名位反在三将之下,为什么呢?能力不足故耳。况且路招年岁也大了,本年五十有七,所部兵马又较别部为弱,人数也少,你怎么放心让他防守子午道?
而且子午道出来,距离长安最近,夏侯惇去后,长安就光留下了刺史张既和夏侯惇的次子、帝婿夏侯楙了。张德容固然一代能吏,但在军事方面并无太大建树,至于夏侯子林……将门所出不一定都是虎子,那家伙真懂打仗吗?
一旦蜀人出一支奇兵,赢粮疾出子午谷,路招很可能就拦不住,等到乐进他们从西方赶过来,估计敌军就已经杀到长安城下啦。长安城厚堞高,倒是不必担心会给打下来,然而只要敌军分兵抄掠四乡,切断咱们的补给线,整个战役部署就全都给打乱了。更可虑的是,一旦蹂躏关中,破坏生产、消减人口,估计咱们两三年内都无法再以雍州为前进基地,去伐蜀汉啦。
是勋最后总结说:“是故勋以为此势悬危,请速遣名将西行,代柱国以镇长安。”
曹操听了这话,也不禁皱眉,转过头去就问夏侯充:“卿以为若何?”夏侯充淡淡一笑:“太尉过于持重,然惜不熟关中地理也。”从汉中逾南山以向关中,各条通路全都崎岖狭窄,大军难以行进,尤以子午道为甚。蜀军要是派上万人过来,光运输粮草就得三倍民夫,很难顺利走出谷口;要是派几千人过来,咱们又何必怕他?
“是故家父乃使路将军守之也。”
我爹不是不清楚路招有几把刷子,所以派他守子午谷口,就因为西面的傥骆、褒斜等道更加危险,必须名将镇守。是太尉与其担心子午,还不如担心西面那几条道路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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