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么说,周游似乎是感到可笑地微微别过头:“是吗?”
谢衍忖度着自己是不是该流露出叁分失望叁分伤心叁分强装的不介意和一分认命,叹了口气说:“你这样的家世是我高攀,门不当户不对,婚礼有什么举办的必要吗?”
“谢衍。”突兀的,周游喊了她一声。
周游很少正儿八经地喊她全名。谢衍被他叫的一激灵,背后寒毛都要竖起来,面上却只是睁大了眼,问询似的看过去。
周游看她:“我或许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自己的行事风格。”
他的目光由上而下地扫视了谢衍一圈,像是那日病房见面打量她那样四平八稳却如深水,隔着眼镜都无法忽视。
抬起眼时他才补全了话:“如果我觉得婚礼没有举办的意义,那么我连婚都不会和你结。”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谢衍别过头。
“如果我真的要迁就不办婚礼这种事,那么问题不是来自于我,而是你,谢衍。”
良久的沉默后,谢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笑笑说:“不要那么咄咄逼人嘛,你都猜到原因出在我身上了,那么我不方便回答你就不要问啦,都那么多年过去了,计较这个没意思。”
现在电视上开始播天气预报了,谢衍抬了下巴示意道:“就像这天气预报,大家关心的都是明天的天气怎么样,以后的天气怎么样,而不是琢磨着以前如何,又不能从中琢磨出明天该不该带伞。”
周游没有回应她,看不出是否接受了她的强词夺理。渔舟唱晚播完了,谢衍忍受完了那杯今晚喝着格外甜腻的红糖水,他才忽然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谢衍“嗯?”了一声,缓慢思考:“好久远,不记得了。”
“再久远也不过是大一时候吧。”
“我的大一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谢衍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
周游便不再问了。
谢衍继续托腮看电视,过了会周游起身倒水,广告声嘈杂,她移开视线看周游,正在倒水的周游侧头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谢衍直起了腰:“我想起来了。”
“什么?”
谢衍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我们参加过同一个社团活动啊。”
也确实是在大一。
应该是第一次社团活动,会长主持,鼓励新加入的成员们上台自我介绍,很不巧,谢衍那天生理期造访,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疼,于是只能萎在位置上没力气起身。
阶梯教室够大,社团人数够多,前后左右的人陆陆续续上台又下来,气氛喧闹热烈,谢衍随意四顾,出出神转移对疼痛的注意力,却发现有个人和她一样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
是在她后一排靠右点的男生,干净又清秀,坐姿斯斯文文的,眼睛向下垂着,对阶梯教室内的热闹氛围毫不关心的样子。
谢衍转过头想看清男生的样子,几乎是刚转过头,男生忽然抬起眼,看了过来,准确地和谢衍对上了视线。
漂亮的一双眼睛,目光天生的清澈凛冽直刺人心,谢衍猝不及防和他对上眼,也不紧张,对他笑笑就转了回来。
之后谢衍继续萎在座位上,因为疼痛只能不断吸气呼气还不敢太用力,那个男生上台自我介绍时说了什么她也没注意,只记得他回来以后周边座位一下子多了不少人。
好吵。于是谢衍又回头瞥了眼,看见男生微笑着和身边人侃侃而谈,眉目清正,温柔好看,像水一样,完全让人讨厌不起来,谢衍有些疑惑刚刚感受到的平静锐利是不是错觉。
按说就这么几眼,也不至于特别到让谢衍多年后还能想起来,但是那次谢衍生理期不同以往,疼的气势汹汹,让谢衍坐在那就去了半条命。偏偏阶梯教室的使用是有时限的,社团活动结束后会长摸着脑袋上前:“同学,我们要锁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