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大夫斟酌再三才道,“我家在正前街开了一家药铺,隔壁开了一个吃食铺子,那掌柜有个女儿想跟人学武,我那大儿子不懂规矩,把三小姐吹上了天,说她武功盖世。那掌柜就想让女儿拜三小姐为师。”
燕三娘眼睛一亮,她这年纪最是好为人师的年龄,听到有人要拜自己为师,当即就要答应,被平西将军狠狠瞪了一眼。
平西将军正为女儿婚事发愁呢,最近和管家琢磨,怎么才能让女儿弃武从文,没想到主意还没想出来,就有个人过来添乱。他能高兴吗?他冲老刘大夫毫不客气怼道,“这话说的。虽然我燕家是小门小户,但也不是一介商人之女能攀上的。他这是拿我女儿开涮呢?”
老刘大夫见平西将军生了气,忙跪下请罪,“将军莫要生气。本来就是我那大儿子不懂事。您要怪就怪我吧。”
平西将军也不是真的生气,他主要是因为女儿婚事没个着落,那些高门大户明里暗里嫌弃他女儿粗鲁,这会有人要拜他女儿为师,相当于在挖苦他不会教女儿。老刘大夫这提议就等同于撞在他枪口上了,“行了,你帮我女儿回绝便是。”
老刘大夫拱手应是,拎着药箱告辞离开。
燕三娘借口从屋里出来,紧赶慢赶追上老刘大夫,“刘太医,你刚刚说想要拜我为师的姑娘在哪啊?我想看看她的筋骨适不适合练武。我跟你说,不是谁都适合练武的。你就拿我们燕家来说,为啥我二哥不练武呢?因为他不适合练。他筋骨不行。”
老刘大夫回头瞧了眼主屋,那眼神明晃晃写着,“可将军不是不同意吗?”
燕三娘摆了摆手,“没事。我爹现在还躺着呢。这点小事就不用告诉他了。”
这是想先斩后奏。老刘大夫苦着脸,如果将军知道这事,他少不得要得些埋怨,“将军正在调养身体,不能动气。”
燕三娘白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不说,管家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她抱着胳膊瞪着老刘大夫,“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老刘大夫无可奈何点了下头,指了指外面,“她母亲就在府外。”
燕三娘眼睛一亮,“呀,她母亲居然同意她学武?那可真了不得。”
燕三娘母亲在世的时候,总是斥责她像个野小子,没有女孩家的娇柔。
她去别家,那些母亲也多是如此。
没人喜欢被人批评,燕三娘不想丢弃她喜爱的刀剑,是以她不喜欢到别人家做客。
现在见有人居然主动求上门,让她帮忙教自己女儿武艺,她心里对江舒涵生了些好奇,这份好奇已经超越了她对未来弟子的好奇。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平西将军府。
江舒涵和大刘大夫正守在门口,两人似乎聊得很起劲儿。
燕三娘和老刘大夫走到跟前时,大刘大夫眼尾一扫发现两人,停止交谈,回头冲燕三娘行了一礼。
“三小姐”
江舒涵回头,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皮肤如蜜,头发绑得紧紧地像男子一样高高束起,嘴唇微厚,穿着劲装,身上一丝饰物也无,只有腰间戴着一把佩刀。
此时她随意挥了挥手,冲自己笑,“这位想必就是我徒儿的母亲了吧?”
江舒涵一怔,顿时喜上眉稍,“三小姐,这是答应了?”
燕三娘不置可否,围着江舒涵转了一圈,大刘大夫和老刘大夫被她这动作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不是知道她是女子,他们都要以为燕三娘是看上江舒涵了。
“你为何让你女儿学武?”
这是个干脆利落的女子,江舒涵摊了摊手,“因为她喜欢。所以我想满足她的喜好。”
燕三娘微微一怔,“只是这样?”
江舒涵点了下头,“人生在世不过匆匆数十年,生儿育女是一生,仗剑天涯也是一生。自己的人生只有自己才有资格评论好与坏。外人说得再好也只是别人的想法。”
燕三娘定定看了江舒涵半晌,突然一拍她肩膀,“好想法!就冲这个,我收你女儿为徒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扔进江舒涵怀里,“这是进府令牌,从明天开始,叫你女儿来府里找我,我教她武功。”
说完,看也不看其他人,施施然走了。
江舒涵捏着牌子,翘了翘唇角。
老刘大夫捋着胡须,望着燕三娘的背影,一头雾水,“她刚刚不是说要看筋骨吗?怎么人还没看,就答应了?”这也太儿戏了。
他要是收徒像她这么随意,那不得养半城庸医啊?
老刘大夫觉得燕三娘到底年纪太小,太过任性。
但燕三娘却觉得自己找到知音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奔回屋里,然后翻箱倒柜找自己小时候用的那些工具,一定要尽展所学,将自己收的第一个弟子培养成材。
第二日,江舒涵给婉玉也换了身劲装。
这劲装是陈月娘做的,按照江舒涵的要求,在现今的胡服上做了些改进。
比如胡服的裙摆过长,动起来的时候,有些不方便,她让陈月娘将裙摆弄到膝盖下方,而且裙摆不是一整块,而是分为好几块,翻跟头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裙摆会裂开。
婉玉换上之后,梳上男孩发饰,整个一假小子,很是干脆利落。
这服饰称得上奇装异服,再加上她一看就是个姑娘家,穿上街,少不得要被人围观,陈月娘有些担心婉玉受不住。
江舒涵却道,“比起练武,被人围观已经算是小儿科了。”
练武那才是跟世人提倡的笑不漏齿相悖。
她让她现在就换上这服装,也是想让婉玉早点适应她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
练武说起来只是选择一门技法,可其实她决定了以后不可能像正常女子那样嫁人。
婉玉太小,可能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只想让她提前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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