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嫂这些年也没变过,一五一十答了,“公婆没了,宗宝没人照顾,我就将他带回家。可我家里穷,养不起宗宝,下葬后,我就跟大哥大嫂商量,两家一起养他。可是大哥大嫂不同意。所以我只能将宗宝放在我家里养。”说到这里,她很是惭愧,“可我家里日子过得太苦了。他在我家过得不怎么开心。”
婉玉猜测宗宝应该更想要亲娘,“那宗宝丢失那天,你在哪儿?”
提起这事,周二嫂直到现在还愧疚着,“我带着两个女儿去隔壁村地主家干活了。大早上就走了。让儿子照顾宗宝。小孩子满村跑,可能就没看住。”
周三郎有些不悦,“你儿子那时候才十四岁,他一个人能看得住吗?你为什么不让你大女儿留在家里。”
周二嫂有些局促,不停搓着手心,讪讪道,“我家里穷。不能留那么多闲人在家。”
这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周三郎恼周二嫂,可是他最该责备的却不是周二嫂。
捕头问周二嫂的儿子,对方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了,依稀还记得那天,他带着小堂弟在家玩。
他去厕所的功夫,小堂弟就不见了。
他满村找过,都没能找到小堂弟。
问完话,捕头看着周三郎,“看来孩子是被人贩子拐跑了。”
七岁丢了,除非对方还记得周家村这个地方,否则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捕头答应会通知全府尽力帮忙寻找。
但是他也跟周三郎透了底,想要找回孩子,不是那么容易,他要有个心理准备。
周三郎却是言之凿凿,“我儿子很聪明的,我离家时,他就知道我的名字。他离家时已经七岁了,怎么可能找不到自己的家呢。我看他八成是被人给卖了,他身上没钱,所以才没法回来。”
捕头点头,“我回去后一定会仔细盘查。”
捕头走后,婉玉琢磨找住处,周三郎的房子早就破败不堪,她与父亲借住在周二嫂家。
周三郎似是在怪周二嫂没有看住宗宝,对她态度很不好。
婉玉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趁着周三郎不注意,给了周二嫂些钱,请她帮忙整治几样好菜。
周二嫂带着儿子去灶房忙活。
等了半个多月没有消息,眼瞅着假期快要到了,婉玉坐牛车去了县衙。
县城这边对这案子倒是非常尽心,但是拐卖案本来就很难查,更何况还过了两年。就算有人见过那孩子,现在也记不清了。
婉玉最终只能无功而返。她回到家时,离老远就听到院里有争吵声,不少村民站在门口围观。
婉玉挤开人群,看到一个女子正冲着周三郎道,“你凭什么怪我娘?我娘好心,才收留宗宝。可他呢?不是嫌被子不好,就是嫌饭菜不好吃。挑三拣四,你知道二婶为什么要抛弃他吗?因为他就是个白眼狼。”
周三郎气得脸色脖子粗的,“你放屁。要不是你家苛待他,他怎么会跑出家门?我看八成是你们将宗宝给卖了的。我让捕头把你们通通抓进牢里!”
乡下人最怕进县衙,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进去里面,哪怕没罪也得扒下一层皮。
周二嫂没想到自己好心养了宗宝一场,竟给自家招来了麻烦。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她儿子也搂着她不停自责,如果他当时仔细些,将门栓好,小堂弟也不会溜出家门了。
那女子却是气疯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痛哭流涕,“我的老天爷,真没王法了呀。我们好心帮他养儿子。他不仅不念好,反倒要报官抓我们。”
大家都冲周三郎指指点点,觉得他做得太过分。
周二嫂是个面人,没脾气,在村里谁不知道她的为人。她怎么可能做出将侄子卖人的事来。
周三郎这是摆明了想赖上周二嫂。
周二嫂这是好事没做成,反倒惹上一身臊。
婉玉听这些人越说越不像话,赶紧进去,扶周二嫂起来,“二伯母,您别哭了。宗宝丢了不赖您。我爹也是急了,才口不择言,您千万别跟他计较。”
周三郎还要说什么,婉玉却狠狠瞪了他一眼,进屋给他收拾东西,让他还住自己那破房子。
外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就散开了。
周三郎也顾不上打量他这房子,而是问,“你去县衙,有你弟弟消息了吗?”
婉玉摇头,将捕头原话告诉了他。
周三郎再次沉默。
婉玉跟周三郎道,“爹,要不然你跟我一块去边城吧。下半辈子,我会好好照顾您的。”
周三郎不肯,他要等着他的宗宝回来。
婉玉无可奈何,只能将省下来的俸禄大半都给了周三郎,独自回了边城。
到了边城后,婉玉往京城捎了一封信。
信中写明自己在边城逮到一伙被卖到敌军的奴隶,其中一人正是她父亲。
江舒涵看到信,久久未说话。原来周三郎被骂到大荣,怪不得他前世没回来呢。
她没有告诉另外三个女儿这件事。路途遥远,让她们回家看望亲爹,路上要是出了事,可不得了。就这么着吧。左右这几个孩子对亲爹的印象也不深。
没过多久,婉玉正在边城郊外练兵。
谢子忠派个士兵给她送东西,一个包裹和一封信,包袱是从京城来的,那封信是从兴元府来的。
婉玉示意副手继续练兵,她拿着布巾擦汗,到旁边空地打开包裹。
从京城到这边城有两三千里地。江舒涵给她寄来了自己制的咸菜,还有秘制调料包,里衣和伤药等等。
里面还有一封信,她母亲写的,讲了下家里的事,重点写婉怡已经定了人家,对方也是勋贵出身,家中排行最小,不爱科举,只爱吟诗作画。与婉怡也能说到一块去。
婉怡极喜爱诗词,为此母亲为她搜罗不少名家画作,她每次出门除了去鲜香阁就是去书画铺。
她与未婚夫也是在书画铺认识的,两人探讨书画,结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