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二儿子,她自然不会将错怪到自己身上,反倒怪瑞生不该花钱。
张婆子捂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族长?”
族长轻飘飘看着她,“银贵是你生的,你送他去死,族里上上下下早已议论纷纷,畜生尚且爱护自己的孩子,你却不行。等你百年之后,你男人自会与你分辨。但你现在又想休掉江氏,下一步是不是想让瑞生为他父亲偿命?好让银贵绝后啊?”他皱眉打量张婆子,“银贵真的是你生的吗?你与他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让他死了,在地底下也不能安生。”
围观群众无不愕然看着张婆子。
最后这几句话,虽是族长的猜测。却并非不可能。
谁都知道瑞生是个傻子,三岁才会走路,五岁才开口说话,经常会为了画画忘了吃饭。
张婆子把江氏休回去,张金贵两口子肯定不会照顾他,瑞生可不就得饿死吗?
这老婆子好狠毒的心,瑞生再傻,也是她亲孙子,她怎么下得了手。
张婆子被族长看得发毛,也明白族长是在为江氏撑腰,她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当初她把银贵名字报上去的时候,你们可没一个出来阻止。现在倒好,居然把银贵的死只怪到她一人身上,这是什么道理。
柳彩春扶住婆婆,小声道,“娘,要不咱们分家吧。”
张婆子回头瞅了眼江舒涵,她对这个儿媳妇向来不喜。
只因这个儿媳妇是二儿子坚持要娶回来的。二儿子又对她非常上心,甚至比对她这个亲娘还好。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辛辛苦苦养大成人,得了好处的全是江氏,她怎能甘心,所以她只要找到机会就磋磨江氏。
婆婆在儿媳面前天然就占有优势,谁让孝道如此。
她江舒涵就翻破大天,也不敢忤逆自己这个婆婆。没想到族长竟会为江氏撑腰,更是说这些诛心的话。
张婆子不甘心。气得牙根都疼了。
柳彩春却在边上小声道,“娘,二弟没了,我们哪还养得起二弟妹和瑞生啊。将他们早点分出去,就是惩罚他们了。”
张婆子一听这话,心里也多了几分快意。
可不是嘛,她要折磨江氏,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还连累自己名声不好。
张婆子缓了口气,冲族长道,“那就请族长为我们主持分家事宜吧。”
族长一怔,微蹙眉头,分家?
他们张氏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居然娶进这么个败家娘们。
他冷着一张脸,语气颇为不赞同,“银贵才去了七日。尸骨未寒,你们就将他们孤儿寡母分出去,有点不合规矩吧。”
要知道分家后,就得自立门户,光徭役和人头税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江氏又是女子,她种得了那么多田吗?这不是生生逼他们孤儿寡母去死吗?
族长说得句句在理,奈何张婆子铁了心,不喜江氏和瑞生这个蠢孙子,坚持要分家。
族长没办法,只能答应。
按照律法,长子该得七成家产。在族长听张婆子说只有两吊存银,生了气,只肯分长子六成家产。
他给的理由也非常合理,“你们将他们孤儿寡母分出去,若是他们日子艰难,做出什么丑事,连累的可是我们全族的名声。”
张家村以张姓居多,却也有不少外来户。
寡妇独居,本就招人惦记。族长哪怕为族里的名声着想,也得让江氏养得起自己。
张婆子有些犹豫,可张金贵却觉得这分法没什么不好。
他娘手里有多少钱,他是知道的。
这些钱别说买那一成家产,就是再添两成都行。
更何况,多分给他们一成,他们家也能得个“照顾二弟未亡人”的好名声。
张金贵一口答应,柳彩春原本想闹,却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分家过程中,江舒涵一句话都没说,只搂着瑞生,安安静静坐在边上,似乎分多少都可以接受的样子。
村民们看着这孤儿寡母可怜兮兮的样子无不心生同情。要不是张婆子偏心,凭借张银贵在县城当小二怎么也不会将日子过成这样。
这以后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哟。
族长这边已经写好分家文书,让江舒涵按指印。
说实话,江舒涵穿越这么多次世界,倒是头一回碰到偏袒她的族长。
在原身记忆里,这个族长一直对她多番照顾。每次张婆子闹幺蛾子,族长都会站在她这边。虽然江舒涵不知原由,但是有个偏袒她的长辈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江舒涵分到了三亩水田和五亩旱地。
锅碗瓢盆,粮食农具全都是按照人口来分。
房子分给她的是张家的老宅。张家有两处房子,老宅那边已经好些年没往人了,屋顶还漏雨。
江舒涵却不在意,分家肯定要分开,要不然每天光听张婆子骂街就够烦的。
老宅住在村子最里面,后头就是山。也不用担心出啥事,族长便没说什么。
分完家,江舒涵带着瑞生先回趟老宅,她先将屋子打扫干净,然后回来收拾东西。
许是刚分家,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们这两个碍眼的东西,张婆子及老大一家心情很好,没有再像以前那样阴阳怪气。
收拾完东西,江舒涵将东西抬上板车,带着瑞生到了老宅。
这个家太穷了,连粮食带农具居然只装了两车,就全部搬完了。
到了老宅,瑞生没有半点不习惯。甚至因为没人吵他,他反倒更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