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宸英回头,这才发现女儿正穿着捕快衣服,额头全是细汗,想来也是匆匆忙忙赶来。
发现燕宸英瞧过来,她挤开人群,借着衙役的便利,上前帮燕宸英扶马,“爹!你回来了!太好了!”
燕宸英拍拍她的脑袋,一切尽在不言中。
燕宸英与女儿连句话都没说上,他要赶着进宫向皇上禀告。
皇上封他为武安侯,赏赐珍宝无数,命他留京,让他在兵部担任兵部侍郎,官阶虽与之前一样,但京官向来比外地大半级,相当于升官了。
一连几日,燕府都设宴款待朝臣。燕三娘也好几日不见踪影。
这日晚上,燕宸英带着燕三娘到京郊墓园,这是他特地为燕家设的祖坟。此次埋葬的是他两个儿子。
三年前那场战役,燕宸英和燕三娘在守城门,却不想另一城门被攻陷,上万敌军杀到他们府上。
受伤的大哥为了护住燕府上下,与敌军浴血奋战,直至流干最后一滴血。
家丁前来向父亲求救,父亲为了守好国门,哪怕心急如焚,却也没能回来,派她前去支援。
她半道上遇到一伙敌军正在屠杀一户人家,她无法坐视不管,将那伙敌军杀光,救了一个少年,等她赶回家中,燕府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以及大哥二哥全部死了。
城门那边来了援军,他父亲比她先一步回家,将敌人击退,自己却差点命悬一线。
他醒来后,知道两个儿子没了,却丝毫没有怪罪自己。
燕三娘不想嫁人,她想跟去边城为两个哥哥报仇,可父亲不让。让她好好活着,为燕家留下最后一滴血脉。
现在大仇得报,两个哥哥地下有知也能安歇了。
燕三娘和父亲一起给哥哥们盖土,父亲一直盯着那墓碑不放,眼底写满悲伤,燕三娘瞧着不忍心,“爹?”
燕宸英冲女儿轻声道,“走吧。”
燕三娘扶着她爹的胳膊,刚刚那一幕让她明白父亲也只是普通人,他会为了儿子的死而忧伤。他的精神气好像被抽走了,人也老了十几岁。
燕三娘眼底噙着泪,抚了抚凌乱的发丝,风太大了,天又冷了,她扶着亲爹上马车,“爹,陪着女儿坐马车吧,我想陪您说会话。”
武官少有人坐马车的,他们大多都是骑马。
燕宸英在边城生活多年,那边民风开放,没有京城那么多弯弯绕,自然也不在意。
女儿想坐马车,那就坐。
天冷,车里最近常备炉子,水已经烧开了,燕三娘为燕宸英倒了杯热水。
燕宸英粗人一个,不喜喝茶叶,只爱白开水。
水太烫,他拿着杯子,等它放凉,“是不是有什么事?”
燕三娘斟酌再三,将江舒涵遇到的两件事说了,末了又不确定问,“爹,你何时与兵部尚书和大理寺少卿关系这么好了?”
之前为了粮草,她爹不是与兵部尚书大吵一架吗?
还有那大理寺少卿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燕宸英听她问起这个,“朝堂之事从来都是深不见底,哪是你表面想得那么简单的。”
燕三娘见父亲不愿说,也就没再问,她咬着唇,挣扎再三还是开了口,“您要娶江姨了吗?”
燕宸英看向女儿,“是啊。三年前就想娶了,但是我担心自己回不来,再害她守了寡。所以就没提。也不知你江姨能不能同意?”
他其实也不太自信。
别看他好像是三品官,又有侯爷这个爵位,但他觉得江舒涵这个人并不是看中这些外在之物的人。
她那个人活得太通透,只做自己该做的或是喜欢的,并不会勉强自己。
燕三娘见父亲眼底隐隐有一丝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三岁就没了娘,脑子里对娘的印象已经模糊得想不起来。
父亲与两位哥哥对她疼爱有加,什么事都让着她。
她不确定江姨嫁进来,还会不会对她这么好。
可她也不能拦着她爹,自打她娘没了以后,她爹一直不近女色。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她再拦着,那就是不懂事。
可是她担心她爹会像旁人说的那样,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燕宸英心粗,自然没法体会到小女儿家的心情,只道,“这事爹会与你江姨好好商量的。”
燕三娘抿了抿嘴,哦了一声。
在燕三娘看来,江舒涵一准会答应嫁给她爹。
她爹可是侯爷,还是三品京官,长得仪表堂堂,洁身自好,而江舒涵呢?平民出身,还带着四个女儿,没有理由看不上她爹。
可事实上,江舒涵还真没有立刻答应。
她感激燕宸英,那是一定的。
他帮了她和婉玉免受小人暗害。
可她总不能因为感激就以身相许吧?
江舒涵无奈一笑,“侯爷,这事太突然了。我们还不了解。”
燕宸英困惑得看着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前一个夫人成亲前,我都未见过她。咱们好歹还见过一面,我对你也挺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