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1节</h1>
他顿了顿,看着苏镇山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芒:“苏大人,此次会试主考一事,可谓是闹得满城风雨。偏偏最后主考官一职,还是落到了秦大人手中。苏大人,您这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啊!”
第117章 反向倒戈
苏镇山原本就乌云密布的面颊,在听了钱宣这一番略带嘲讽的话之后,更是涨成了猪肝色。他将话在嘴里嚼碎了,再从牙缝中一字一句地挤了出来:“钱公子屡屡相邀,只是为了当面来看老夫的笑话吗?”
苏智赶紧上来打圆场:“父亲,钱公子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
苏镇山一拍桌子,怒斥道:“你这个小畜生!还不闭嘴!”
苏智没料到苏镇山会将怒气撒在他头上,一时间也不敢做声了。
钱宣冷眼瞧着,在一旁慢悠悠地说道:“苏大人,小生不过是将眼前的局势向您阐述一下,您又何必动怒呢?”
“眼前的局势老夫自有分断,钱公子不必赘言了。”苏镇山抓起茶杯灌下一大口茶水,借此勉强压制住胸中的怒气。
“既然苏大人都知道,也该早做打算才好。”钱宣停顿了片刻,这才娓娓说道:“五殿下城府颇深,向来是不念旧情的。三年前,时任户部员外郎的乔沿乔大人因为贪污被人告发,当时的案子并不大,五殿下只要略施援手,再不济也能保住乔沿一条命。可是五殿下却选择在事发时与乔沿一刀两断,明哲保身,以致乔沿被抄家斩首,全家流放。这件事,苏大人不会没有印象吧?”
苏镇山眼皮一跳,乔沿贪污案,他当然不会忘记。当时魏景琰在朝中还立足未稳,乔沿的官职又仅仅只是个员外郎,为了区区一个五品官冒着被其他党派针对的风险淌这一趟浑水,自然是划不来的,所以当时的苏镇山就极力主张魏景琰不要插手此事。
但是现在需要救援的变成了自己,苏镇山当然就不会这样想了。
“钱公子将旧案重提,是何用意?是想用乔沿来隐射老夫吗?”苏镇山不愧为老谋深算的政治家,这么千钧一发的危难时刻,依然还能沉得住气:“乔沿被斩首是因为贪污,罪有应得。敢问钱公子,老夫又犯了何罪呢?”
“苏大人,您纵横官场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一个道理吧?失势,远比犯错更可怕。人非圣贤,孰能无错?犯了错,只要有人相助,就可以东山再起。而失势,那可就是另一番光景了。”钱宣早就看穿了苏镇山的色厉内荏,一针见血道:“您本人确实没有犯错,但是您的家人犯下的罪责,您敢说一点都影响不到您吗?毕竟,这次撤换考官一事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苏镇山沉默了,他死死盯着钱宣,眸子中射出精光。
“据我所知,五殿下对待苏大人您的态度,正如对待当年的乔沿一样啊。难道苏大人,您也想落到和乔沿一样的下场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钱宣终于说出了最终的目的:“苏大人,放眼朝中,只有三殿下能帮您一把,您可千万不要放弃这个唯一的机会啊。”
苏睿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目光落在苏镇山的脸上,生怕漏掉了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钱公子这话,老夫就有些不明白了。”苏镇山声音依然沉着,可是仔细听来却有一丝颤抖:“你说三殿下要帮我,可三殿下又打算怎么帮呢?”
钱宣知道苏镇山这是同意了,终于得偿所愿,他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首先,自然是帮您重得会试主考官一职。”
苏镇山眼睛一亮,没有插话,等着钱宣继续说。
“苏大人您别忘了,礼部尚书郑大人可是我们三殿下的人啊。只要他想想办法,您还怕大权旁落吗?那个秦海义是什么人,不过是个不识抬举的蠢钝之人罢了,只有苏大人您这样懂得变通的聪明人,才能得到三殿下的垂青啊。”
“而且只要您同意转投三殿下阵营,从此您和我们就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郑大人必然会对您多加照料的。”
这句话彻底打动了苏镇山。从前他在魏景琰的手下,时时刻刻都要受顶头上司郑磊的窝囊气,五殿下可从没有要为他声张正义的意思。这么多年来,郑磊一直和他对着干,让他在朝中束手束脚,难有作为。可他如果成为了三殿下手下的人,郑磊不仅不能再排挤他,反而必须对他礼遇有加,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桩大好事啊。
当然,他并不打算和郑磊冰释前嫌。等到在三殿下帐下站稳了脚跟,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设法挤掉郑磊,自己上位。
钱宣一直暗暗观察着苏镇山,见他面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反而是满面红光,就知道他一定是对自己提出来的条件动心了。
于是他清清嗓子,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他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在木桌上重重地叩击三下,然后站起来朝包间门的方向躬身而立,似乎在恭候什么人。
正当苏镇山和苏睿不解时,只见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着绛紫色锦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三殿下?”苏镇山大惊,赶紧起身相迎。
苏睿也有点懵了,他没想到钱宣竟然背着他偷偷请来了三殿下,看来钱宣是对此次的会见信心十足啊。
魏景华不如魏景琰儒雅,却比他多了几分老练和凌厉。只是,他此刻用笑容掩藏住了一贯的气势,换上了温厚亲和的神情。他亲自搀扶起苏镇山,说道:“苏大人不必多礼,坐吧。”
苏镇山惴惴不安地坐下了,两只手放在膝上,低着头,等着魏景华发话。
“看来钱宣你和苏大人相谈甚欢啊。”魏景华装模作样道:“不知你们聊到哪里了?”
“回殿下的话,苏大人对三殿下您的厚爱感恩戴德,并且发誓要为您效劳来报答您的恩典。”钱宣这一番言过其实的话说的在旁边坐着的苏睿都有几分尴尬了,要论厚颜无耻,谁也比不过钱宣。
但是这句话也就是变相地逼苏镇山答应他们的要求,毕竟苏镇山总不能当着魏景华的面反驳说自己没同意吧。
魏景华却似乎很高兴一样,他亲切地拍了拍苏镇山的肩膀,笑着说道:“苏大人太客气了,你能来襄助本宫,本宫也很欣慰啊。”
苏镇山连忙答是。
一屋子的人都扬起虚伪了笑容,谈笑声此起彼伏,气氛一下变得热闹了起来。
苏睿见终于说动了苏镇山,也悄悄松了一口气。想到今后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他不禁心潮澎湃。
等苏镇山父子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了。
苏睿毫无倦意,跟着苏镇山回到了他的房间。
苏镇山一看苏睿的举动,就知道他有问题想问。于是苏镇山遣走了伺候的婢女,关上房门,走到桌边坐下:“什么事。”
苏睿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地问道:“父亲,我有一事不明。您今日答应与钱宣会晤,不就代表了已经同意加入三殿下的阵营吗?为何您在刚与他见面时还要故意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呢?”
苏镇山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故意为之。睿儿,你要切记,与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一定不要表露出你的本心,否则他们很容易就能够拿捏住你,明白吗?”
苏睿仔细回味着苏镇山的话,点点头:“父亲放心,儿子记得了。”
苏镇山憔悴的面容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愈发沧桑,他继续说道:“虽然三殿下希望我转投他的阵营,但是这些上位者,对倒戈之人还是会心存芥蒂的,换言之,他虽然欢迎我加入,可也厌恶背弃旧主的叛徒。如果我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他自然会更加看轻我,也许现在为了扳倒五殿下,他对我礼遇有加,一旦他大业得成,我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哪怕是演,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接受他们的示好。”
“原来,一开始您是演了一出戏啊?”苏睿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您一下子发起火来,到让我吓了一跳。”
苏镇山无奈地笑着道:“不过是演戏罢了,扮成一个忠贞的臣子,演给三殿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