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冯舟听闻这等好事,怎肯不应,将头点的如小鸡啄米。
当下,这冯舟在门外一早备好的炉子上烤化了膏药,又如前所说,取了一把剔骨尖刀,拿酒擦过,一般在火上烤了。走到炕前,低低道了一声:“得罪,将军且忍耐片时。”言罢,便使刀把陆诚勇腿上皮肉割开。顿时,陆诚勇腿上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屋中几个丫头都是年轻女流,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惊得面无人色,各自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陆诚勇虽是行伍出身,刀剑阵里闯过来的,依旧忍不住这钻心疼痛,满面清白,冷汗直流。
夏春朝在一旁瞧着,咬唇不言,眼泪直在框里打转。
冯舟割开皮肉,把预先背下的膏药贴上。
那膏药本自烫热,药性又被催发出来,陆诚勇再挡不住这阵入骨刺痛,禁不住低低痛呼了一声。
夏春朝慌忙问道:“怎么?哪里不好?”
陆诚勇闭口不言,满头冷汗,只摇了摇头。
夏春朝登时柳眉倒竖,向那冯舟喝道:“你可留神,我相公但有一点不好,我便叫人把你脱光了扔进山沟里喂狼!”
冯舟赶忙说道:“奶奶放心,不妨碍的。旁的不敢说,但只这毒,我是十拿九稳。”
夏春朝斥道:“什么十拿九稳,必得十拿十稳方好!”
陆诚勇听了半日,方才道:“罢了,并无别事,只是这疼的钻心。”
冯周说道:“将军且忍耐些,疼到骨头里,这药效便是进去了。”
陆诚勇白着脸,向夏春朝咧嘴一笑道:“想当年关二爷刮骨疗伤,还谈笑自若,比他老人家,我是大大不如了。”
夏春朝红着眼睛,在他肩上轻轻打了一记,嗔道:“你还说笑!”一面又问那冯周如何包扎护持。冯周言道:“膏药贴着不好,不可再包,就这样晾着便是,到了明儿这时候,我再来与将军换药。伤口左近不可沾水,只怕要烂。我再开一贴提气养血的药,熬了睡前喝下。”说毕,讨了纸笔写了药方。
夏春朝见他差事已了,便命小厮将他送回房中,闭门锁户看押起来。
这厢,她低声问道:“你心里觉得怎样?”
陆诚勇微笑道:“只是疼罢了,到底也没怎么样。我只道再怎样能比得过沙场征战,谁知竟是这等疼。往后,可不敢夸海口了。”
夏春朝说道:“想必他这药里亦有些道理。”
话才落地,却见陆诚勇脸色一沉,说道:“没想到红姐儿她,竟然死的这般冤枉!这些高门贵府,这等的草菅人命!”说着,将手在炕上重重一捶。
夏春朝叹气道:“谁说不是,我之前也疑惑,虽说人世无常,但红姐儿正值青春少小,往常也身体一向康健,怎么说没就没了,竟是有这段冤案在里面。”
陆诚勇咬牙道:“侯府视人命如草芥倒也罢了,怎么爹娘并祖母也这等糊涂!听凭红姐儿就这般稀里糊涂的没了,连问也不过问一句!”
夏春朝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是我搬弄口舌是非,编排你家人的坏话。你往日在家,你家人什么性格,也该看在眼里。天下头一号吃软怕硬、趋炎附势的。知道这大夫是侯府送来的,敢声言一句?”说着,停了停,又道:“适才听那厮说起,侯府惹了什么官司,这才忙忙的要灭口。想那侯府的遮天气焰,寻常官司怕是不放在眼里的。这般说来,必是犯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如,咱们趁这个时机,替红姐报了这个仇去?”
陆诚勇猜到妻子所想,转眼看她,问道:“你的意思是……”
夏春朝点头道:“也不急在一时,咱们也没个传递消息的人。我看,不如明儿请季夫人过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