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廊上几个答应的小厮齐声回道:“跑不了的,少爷放心。”
那冯舟出了门,慌不择路,竟而一路向后跑去,直跑到一条死路里,被后头追来的小厮压在地上,拿进房来。
夏春朝早已令人将女儿送到暖阁里去,见人拿进来,便问道:“做什么一见我这丫头的面就跑?便是替我小姑诊治过,又有什么妨碍,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冯舟只顾垂着头,一声儿也不言语。
陆诚勇想及妹妹死于非命,心中一团怒火直烧泥丸,那行伍的脾气立时发作起来,当即就要下炕去揪住这大夫问个究竟。却忘了自己腿脚不便,才待动身,险些摔将下去。慌得夏春朝连忙扶住,口里说道:“你有什么问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
言罢,转而向那大夫道:“你快些说实话,免受皮肉之苦。若敢支吾不招,我便叫人将你拖到柴房打死,扔到山沟里去喂狼!这里是乡下地方,不比别处,荒山野岭没人的去处多了。日后人若问起来,我便说你偷拿我家的银子跑了,我还要到官府告你个拐盗家财哩!管保没人再问你的下落!”
这冯舟原不是什么大胆的人,不然再不会躲到这地方来。听了夏春朝一番话,虽情知恫吓居多,却也不敢托大。这厮毕竟曾是太医院供奉的人,见过些大世面,当下咳嗽了两声,说道:“奶奶错怪了,我本是要说的,只是见了这姑娘的面,一时慌了神。奶奶先叫这些人放开我,等我慢慢说来。”
夏春朝点了点头,那起小厮看了她的脸色,旋即放开了这大夫。
冯舟直起身子,理了衣裳,又清了清喉咙,方才说道:“陆家小姐的事儿,我虽脱不了干系,但硬算起来也不全是我的罪责。将军、奶奶定要算账,还是寻那正主儿才是。”说着,便将如何受命于侯府、如何毒害陆红姐一事讲了个淋漓尽致。
言道:“那时,侯府小姐相中了将军,要说这门亲事。但将军是有家室的人,怕不能成。我虽日常伺候侯爵夫人,这些事却不大知道,也只听了一耳朵。不知他们怎么弄得,把奶奶赶了出去,一家子欢喜,都说这事必定成了。过了没多久,侯爷便将我叫去,说陆家的二小姐生了病,久也不见好。陆家托他寻个有本事的大夫,于是荐了我去。侯爷又说了许多话,大意只说陆家的姑娘脾气很是不好,怕小姐过去了受气,叫我想个法子。”
“二位也知,我一个大夫,这等家长里短的事,能想什么法子?只好闭口不言。侯爷见我不应声,便说陆家小姐生得的好似是弱症,叫我下药时分量重些,怎样打发了她上路是最好。我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如何能干这等害人性命的事?当下,我便不答应。侯爷便一阵威逼利诱,胳膊怎拗得过大腿去?我只好应下来了。”
说至此处,这冯舟望了两人一眼,又低声道:“二位,不是我丧良心,只是我还有一家子老小,又是个将要退下来的人,总还想过几年安生日子。”
夏春朝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如今走到这乡下地方来,却不担忧你那一家老小了?”
冯舟垂首无言,半日才道:“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我现下走了出来,他们当也不会太为难我的家人。”
夏春朝却道:“你既然逃出来,想必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定要封你的口了?”
冯舟说道:“奶奶见的明白,好似是侯府近来惹上了什么官司,上头要查问。侯府怕节外生枝,便想将这些微末小事先行料理掉。我伺候了侯府一辈子,哪里不知侯爷的为人脾气,这便走了出来。”
他话至此处,陆诚勇早已勃然大怒,喝道:“一条人命,竟算是微末小事?!究竟在这侯府眼里,性命到底算什么?!还有你这厮,那侯府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如今侯府要你死,你为何不去死?!”
冯舟无言以对,只强自辩驳道:“司徒侯爵早年有大功于朝廷,自来手眼通天,横行跋扈不是一日两日。我在太医院不过是末流的大夫,怎敢违背他的吩咐?”
夏春朝却笑了笑,说道:“司徒侯爵若当真这等硬气,又怎会用你这个末流的大夫伺候了一世?”一语未了,又问道:“你适才说侯府惹上了官司,却是怎么个缘故?”
冯舟答道:“这都是上面的事,我也不过是听了几句,并不知内情。”
夏春朝见再问不出什么,想也是实情,点头道:“你这桩事暂且记下,先与我家相公医腿。若医得好了,也算将功折罪。若医不好,咱们便新账旧账一起算!”
陆诚勇正在气头上,听闻妻子言语,当即喝道:“我不要这厮治!”
夏春朝劝道:“不要斗气,不是弄性子的时候,先治好了你的腿要紧,往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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