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三郎结舌,再不敢叨咕,只得将茶叶倒出来,自己倒了一杯茶,拿起就饮。
大家就嘻嘻哈哈笑开来。
玲珑也笑,待他喝过两口就问:“我沏的这茶可好?”
凌三郎吱唔着答:“唔,好极,入口初涩,而后回甘,最后留香……。”不愧好茶叶。
玲珑又说:“行,看在你说了两句好话的份儿上,今日就让你尝尝用这茶叶薰出来的鱼是个什么味道。”
凌三郎捂着胸口难过的不行,他这小姨子简直丧心病狂,这样好的茶叶,如何能用来薰鱼呢?买了暴殄天物之极。
玲珑猜他就会这样,呵呵两声就不理他了,只与常姐夫说话。然后得知,茹婳虽也忙碌,身体倒好,之前的衣服已不能穿了,年年要做新衣服。与诸位妯娌相处也和睦,为人谦恭柔慧,很得家里人敬重,几个年幼的小姑子也喜欢与她亲近,家里女人都不识字,于是便由她教导着做针线认字学规矩。孩子乳名儿叫虎头,常家人多事杂,境况也寻常,所以养的不十分精细,由他在院里摸爬滚打着玩儿,身体很健康,开春与入冬时,甚少得病。
来京之时,茹婳又有了身孕。
凌三郎听了不免羡慕,他比常姐夫迟成婚一年,人家的孩子已能走路了,他膝下还空空如也。别人说起妻儿都是温情脉脉,话间难掩珍重之意,他想起二娘子,她那时常笑盈盈如花似玉,言语温柔,行事妥贴,如今却紧锁愁眉,笑也勉强,与自己更是不交心,问她事,她只道一切都好,可好不好的,难道他看不出来么?自那日后,倒开始与他说家里事了,可在神情上,到底缺了两分的亲厚信任。
于是这羡慕又添了两分。
徐知安和表兄说着话,他的性子与魏守重相似,徐知安便觉他亲切,与他多说了两句。维枃起身看园子,可惜刚种下去没几天,大多才露了个芽头,没甚看头。于是又坐回来,客待主职,与陈小郎的族兄和常姐夫的族兄一起说话。凌三郎又与常姐夫两个论着家事,诸人无意间倒将陈小郎一个人冷在一边。
有玲珑瞧着陈小郎,他有几分沉郁,与之前的神彩飞扬之态大相径庭,看他模样,定是知道自己上不了榜了,倒是他的族兄,还是一般的谦和。
泡二遍茶时,饼烙好了,汤也好了,贺嫂子与画角两个端了饼和汤来,几人停了话头,开始吃饭。
一撂软饼一盆汤,吃的一口不剩。
他们还在说话,玲珑回书房找了一粒漫野香丸出来,就在院里燃了,然后就回厨房舀了些碗豆,又往井边去,在割过豆苗的地方,又补种一茬豆子。
男人们谈着朝事,或是自己的打算,玲珑耳朵没闲着,手也没闲着,洗过手,就取了两截松木添进烤炉膛里,火苗舔上松木,松脂的香味就又散了出来,与漫野香合在一处,更令人心旷神怡。玲珑自觉不能与他们谈论时事,又觉的无聊,就找了一本书,坐屋檐下看了起来。
画角泡了干菜与干海货,贺嫂子在杵里捣着烤肉需用的调料香料,小声盼着徐大船快些回来。将肉烤上,她才好做饭,今日人多,菜品又繁琐,需早些动手。
只是李家孩子太煞风景,总是一阵一阵的哭,那太太嘴又碎,一直能听到她的絮絮叨叨,往日听了只觉热闹,今日再听,就觉不顺耳的很。院里小郎们满腹经纶,声音又清朗,听哪个不比那些没甚意思的絮叨好呢。
倒是那黄鹂儿叫的婉转,与这一院的清朗气息,格外相和。
徐大船不知从哪里买了半切鹿肉回来,还带着一条丰健的后腿,这可是稀罕物什,京西荒野上有野鹿,有些人会去那里猎鹿回来,但春季野公鹿凶猛,它们见了人反会抵着尖锐的鹿角冲上来,很容易将狩猎的人刺个对穿。又因着春时野鹿要繁衍,多数猎人都不在此时猎鹿,所以,春时很少能买到鹿肉。
玲玲听着徐大船在厨房侃个没完,就说:“鹿肉这么难得么?那鸿宾楼每日的炙鹿腩又是从何而来?”
徐大船再不敢多说,被贺嫂子支使着卸了鹿腿,剁下鹿排,又支使他削了腿肉,剁了腿骨……贺嫂子将调料撒在鹿排上,揉了一刻,揉到肉松散了,才用铁勾挂着,把它放进烤炉。
腿骨熬在锅里,肉切碎放着,等黄绢回来再看着要做些什么。
贺嫂子做饭,玲珑放心的很,所以不闻不问稳坐不动,偶尔往茶水炉里添两根木柴,水若沸了,就添茶壶里,或换一换茶叶,或换一个香丸,总之,自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