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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安静了几秒。
祁索一寸寸低下头,看向罗眉,罗眉将脸埋得更深,并不看祁索。
“罗眉,”祁索并没有生气,反而用很厌倦的语气对她说:“别闹了。”
“你骗得了一时,骗得了一辈子么?”
罗眉身体抖了抖。
“我不能打掉孩子。”她喃喃自语。
“祁索!”祁索的父亲祁任率先上前,“你们怎么回事?!这是在做什么?什么…孩子?”
罗眉父母则站在原地,脸色不佳地看着他们,祁索把罗眉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些,对她说:“去换一件正常的衣服,这里我来说。”
“祁索……”
祁索松开了她,把她拉起来,挡在父母面前,不容置喙地命令她:“去。”
罗眉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祁索。
印象里的祁索一直都是个骄纵的小公子形象,但祁索知道尊重,罗眉从小到大并没有得到过多少真正意义上的尊重,但在祁索这里她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是被尊重着的。
好像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祁索就算不理解,也都会尊重她。
但刚才的祁索,突然从平时的玩世不恭变得很严肃,明明他应该因为被算计而生气,但祁索一点都没有情绪,那副模样好像真的在为她考虑她今后应该怎么办。
罗眉眼圈红了点,进到里间换衣服,换好了衣服后却不敢出去,抓着门把手,听到外头的争执声,两边父母对祁索的质问和自己父亲暴怒的声音,却唯独听不到祁索的。
她的手搭在肚子上,发了会呆,然后猛地用手肘往里按了一下,又一下子松开。
“祁索你跟我回去!”
一声怒喝,罗眉猛地抖了一下,拉开门,外头安静了一瞬,罗眉快步走到祁索身边,却在半路被父亲拉住,“罗眉你跟我回去!”
“我不要!”罗眉猛地挣开父亲,却再次被拉住。
“你觉得很好看吗?!罗眉?你做出这种事,我们脸上难看你知道吗?!”
“你们脸上什么时候好看过?”罗眉突然回过头,抬眼看向父亲,眼底有汹涌的恨意,“是我听你们的话上形体课的时候?练钢琴的时候?唯你命是从的时候?”
“……罗眉!”罗眉母亲皱着眉叫她。
罗眉笑了,“怎么了?你们把我送到祁索面前的时候不就是想要这些吗?装什么?面上假装震怒然后私下里决定我们的婚事?做人能不能别那么虚伪啊?”
罗眉在父亲巴掌挥下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梗着脖子扬起脸,打算硬生生接下这一巴掌,但祁索比他更快,罗眉身体失重了一下,便被后退拉开数步,祁索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罗叔叔,这件事错不在罗眉,她也很惊慌,您不应该打她。”
祁索看着罗眉,对她说:“如果你真的要把这件事按在我头上,那么我今后不会再把你当朋友,你自己认真想想。”
祁索担心罗眉父亲还会动怒,把罗眉推到了自己母亲身边去,祁太太扶住罗眉,温声安抚她:“没关系的,小眉。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不会有人怪你的。”
罗眉的泪水夺眶而出。
“孩,孩子不是祁索的。”
“那是谁的?!”罗眉父亲脸色难看至极,若不是祁索母亲扶着她,他立刻就要把罗眉拽过来带回家禁足。
“不关你的事。”
祁索看向罗眉。
罗眉父母皆是一脸震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向来温柔懂事的女儿今日会屡屡说出这种话。
从罗眉出生开始,他们就给罗眉订制了完美的成长计划,她要学什么乐器、如何社交、念哪所学校,全都在他们的安排之下,甚至连房间的陈设也都是听他们的,在他们的“保护”下,罗眉成长为了他们所满意的模样。
但那个听话的女儿现在好像变成了假象,罗振看着罗眉,感觉无比陌生。
“我早就成年了,我有自己想上的大学,想过的生活,如果不是当初你们执意安排我念国内的大学,我早就脱离你们了。”罗眉说的每个字都很用力,“这个孩子我就是要生,你们把我赶出罗家,我也要生,死都要生。”
“你再说一遍!”罗振的脸色已经及其难看,他从未在别人面前被驳斥过,上前就要把罗眉拉过去,罗眉被猛拽了一下,尖锐地叫了起来,祁索母亲立刻去劝解,罗眉被拽得摇摇晃晃,凌乱的发丝盖住她的眼睛,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祁索。
祁索朝罗眉伸手,罗眉的眼神亮了一下,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挣开了扯着她的几只手,扑向祁索。
罗眉所有的动作都好像在求助,祁索觉得蹊跷,他刚想为罗眉说几句话,便听到有人敲门。
但里面没有人动。
罗眉躲在祁索身后,四个大人神色各异。
门铃仍在继续。
最终罗眉母亲去开了门。
外头是两名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您好,有位先生要找雅阁的祁先生。”
', ' ')('祁任咳了一声,上前,“我记得我并没有约。”
“我在楼下等了半个小时,你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我以为你被人下药关在里面了。”门外一道清冷的男声传入房内,一直表现得很成熟冷静的祁索一听到这个声音,便立刻往前走了两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让我来接,却不按时,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
服务生侧着身子让路,高大的男人踏步进来,眼神越过众人落到祁索身上。
“柏亭?”祁任蹙眉,“你怎么在这里?”
在舒柏亭与祁宴离婚之后,祁任就以为舒柏亭已经如祁宴所说,出了国去国外发展,舒柏亭礼貌地问候了在场各位,“我不知道几位在谈论什么,我只是来接人的,打断各位不好意思,人接到之后各位请继续。”
祁索立刻往舒柏亭那边挪,舒柏亭看着祁索过来,还拖着一个尾巴,用阴沉的眼神瞥了罗眉一眼。
罗眉习惯性地打招呼:“嫂……”
祁索转头,用阴沉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罗眉立刻改口:“…舒,舒先生好。”
“你们要去哪?!”眼见着舒柏亭真打算把祁索和罗眉带走,罗振怒喝一声,“这是我们两家的家事,我们还没说完,你要带他们到哪里去?!”
舒柏亭停了下来,看向祁索,祁索贴着舒柏亭,低声把事情快速交代了一遍。
然后非常直观地感觉到舒柏亭周身的气场又沉了几分。
舒柏亭看了眼罗眉,又看了眼罗眉父母,问道:“罗先生是说,令千金肚子里的孩子跟小索有关?”
舒柏亭唇角扬起一个冷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看上去是笑,却给人一种轻蔑的感觉。
“我觉得,您要是误会小索有了孩子,都比这个靠谱。”
祁索的耳根一下子红了,他不敢看罗眉仿佛吃了几吨瓜的眼神,也不敢看任何人,就这样趁着舒柏亭语出惊人,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舒柏亭拎着后领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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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索一路被拎着,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分不清楚状况的罗眉,一起被扔到了舒柏亭车上去。
两个小孩垂头丧气地坐在后座,舒柏亭坐在驾驶座上,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去摸许久未抽的烟。
他半小时前受到祁索信息,给了他地址,让他快点来救自己,舒柏亭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刻赶来,以为祁索又被人挟持了,结果他却告诉自己,某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被误认为是他的。
何其可笑。
祁索用手肘撞了罗眉一下,软声问舒柏亭:“你怎么了?”
罗眉也说:“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我只能想到祁索会帮我,我真的混蛋,我……我没有影响你们的感情吧?”
舒柏亭抬眼,从内置后视镜看了眼罗眉。
“罗小姐。”
“在…在!”
“我看您是女生,许多事情并没有跟您计较过,祁索虽然看上去精明,实际上常常心软,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说,我这个做家长的就帮他说了。”
舒柏亭在家长二字上加重语气。
“您要是再利用他做什么让他受到威胁的事情,我也能同样的还给您。”
罗眉脸色煞白,什么话都说不出,舒柏亭也不再理她,侧头问祁索:“回家吗?”
舒柏亭同祁索说话的时候声音温柔,与方才威胁罗眉的语气天差地别,祁索愣了愣,立刻回答:“嗯…嗯!回家吧。”
罗眉浑浑噩噩,在车里大气不敢出,车开了一会儿后停下,车窗被人敲响。
罗眉抬头,文影站在车外,眉眼仍如初见时桀骜不驯,就这么弯着腰,隔着车窗,明明看不到罗眉,却好像与她对视一般看着,眼神凌厉,像是穿透她的灵魂。
车门打开了。
文影伸手,把罗眉扶下来,对祁索说:“谢谢你。”又看向驾驶位,“也谢谢舒先生。”
车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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