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好运听到老村长的声音,不由地朝外看去。
老村长挥舞着他的老烟枪,“大伙儿都知道跃民他没娘,是他爷爷奶奶和大爷大妈带大的,跃华他姥姥家的人,还有他奶奶娘家人坐正堂,其他亲戚随便坐。咱们村的老少爷们别着急,先紧着客人。今天酒席多,一茬能坐完。小孩别进去,我单给你们开两桌,剩下的糖果瓜子花生都归你们……”
乱糟糟的大院瞬间变得井然有序。
梁好运不禁露出笑意,怪不得让他管事,这个老村长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村长,在村里很有威望啊。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
梁好运问:“谁呀?”
“我。”
梁好运连忙打开门,“你咋又回来?”
“爷爷让我问问你是出去吃,还是在屋里吃。”
张家的亲戚梁好运不认识,也不想认识他们:“能不出去吗?”
“行啊。”张跃民道:“不过是你自己在这儿,我得去陪我那些同学和发小儿。”
梁好运心大,“你去吧。”
张跃民给她弄一盆菜,又拿一个馒头,随即又给她送一盆甜汤。
“这么多?”梁好运惊呼。
张跃民:“先喝汤吃肉,馒头留最后吃。我就在院里,有事趴窗户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忙去吧。”梁好运道。
张跃民打量她一番,见她确实没有胆怯之色,就出去招呼客人。
张爷爷刚刚说收麦子,并不是随口扯的。
有的麦子黄了,有的麦子还得过几天,不过也得忙着修整打麦子的场地,缝补盛麦子的袋子,没空在这边多待。
大概一个小时,酒宴就接近尾声。
忙着招呼客人的张跃民却没怎么吃东西,趁着亲戚起身寒暄的时候,张跃民抓紧吃点,就喊梁好运出来一起送客。
张跃民的大姑奶奶看到梁好运的长相,禁不住感慨:“这闺女真俊啊。跃民,你爷爷奶奶把你养大可不容易。听说今年还打算参加高考,有把握吧?”
“要不是错过高考,我早考上了。”张跃民信心满满。
大姑奶奶知道他学习成绩好,笑道:“那就好。听我的,做生意不是长久事。还是得考上大学有个铁饭碗。你看你爷爷,一个月能领好几百块钱。别学你大伯那个没出息的,擀面杖都打断,就是不上学。你看他现在只能在家务农。”
“大姑,你们家出了几个大学生?”
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过来,大姑奶奶的神色骤变,尴尬的甚是难堪。
“跃华他娘,咋跟你姑说话?”张奶奶忍不住开口。
张跃华他妈罗兰香走过来一点,道:“娘,不是我多嘴,跃华他爹当初为啥不上学?还不是大姑把他们家孩子送过来,整天闹哄哄的,跃华他爹学不进去。大姑,谁都可以说这话,就你没资格。”
以前人不懂避孕,孩子有了不舍得弄掉,大姑奶奶生了六个养不起,赶巧张爷爷和张奶奶从战场上下来,被安排到县里工作,家里条件好点,就把几个外甥外甥女接过来。
这事每年罗兰香都会念叨一下,但从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过。
大姑奶奶越发难堪,眼泪瞬间出来了。
这事张跃民没跟梁好运说,不过瞧着张跃民对这姑奶奶的态度,没有敷衍,想来这老太太人不错。
罗兰香身为小辈这么不依不饶,难不成她俩有仇。
梁好运沉吟片刻,想到张跃民同她说的事,觉得这是个机会:“大妈,你这话谁都可以说,就你不能说。”
“我咋不能说?”罗兰香没料到梁好运突然开口,误以为里面有什么隐情。
第7章欠账
梁好运故作惊讶:“这么简单的道理您都不懂啊?大伯要是考上大学,还有你啥事。”
院内瞬间安静下来。
随即大姑奶奶的闺女开口说:“侄媳妇说的对。兰香,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们。”
罗兰香噎了一下,不禁瞪她一眼,转向梁好运,换上一副笑脸:“侄媳妇,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要不是我们,也没你啥事。”
“要不是有你们我别想嫁给跃民?”梁好运冷笑。
张爷爷眉头微蹙。
张跃民眼角余光注意到这点,连忙给他爷爷使个眼色——好运不是故意没事找事。
老两口站一块的,注意到这点,以为张跃民的主意。对梁好运的些许不满换成了担忧——他们这个儿媳妇的嘴巴可不饶人。
梁好运没给罗兰香开口的机会:“我咋听人说跃民是爷爷奶奶养大的?学费吃穿用度都是爷爷奶奶出。哦,不对,不光跃民,连跃华大哥,悦芳姐,还有你和大伯,你们这些年吃的用的,也都是爷爷奶奶出。伯母,这些年没存两万,也有小一万吧?”
几十岁的人了还啃老,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听。
罗兰香连忙说:“你不知道别瞎说。你听谁说的,跃民?”
梁好运下意识解释。
张跃华突然站出来,“我跟跃民说的。跃民告诉好运的。”
“你?”
不光罗兰香,就连其他人也惊着了,包括张跃民。
梁好运转向张跃民,拧着眉头,啥情况啊。
张跃民压低声音说:“大哥也看不惯罗家人,嫌他们是水蛭。只是往常他说到这事,爷爷就说,他姥姥一家也不容易。怕大妈听见伤心,不许他说。也不知今儿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