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亮晶晶的:“我不害怕去面对了,我也不害怕会受伤,即便受伤,我也可以再把伤养好,即便期待被打碎,我也有只有自己能实现的期待撑着。”
“总之……就是,嗯,我可以去见她,您不要担心我,就算她说不要我这个女儿,要我远离他们一家,我也……呃,难过还是会难过的,但是难过之后,这个问题就不会再困扰我了!”
一番话说完。
薄辰疏久久地看着她,有些出神。
半晌,他反应过来,眉目顿时柔和。
这一个星期她显然思考了很多,并成功找到了属于她的答案。
他总是拿她当需要呵护的孩子看待,总觉得她是个胆小的小鹌鹑,稍淋点雨就会奄奄一息。
然而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从脆弱易折的小苗,长成了堪经风雨的小树,虽然还摇摇晃晃,却扎紧了根,绝不轻易倒下。
她不是不会受伤,她只是不再害怕受伤,哪怕风来,刮跑了她的叶,刮折了她的枝,她也会重新振作,继续生长。
薄辰疏不由感慨,过了十八岁生日,就会一夜之间长大吗?
她真的像个大人一样了,让他刮目相看。
于是。
他没有阻止,而是选择信任,并给予鼓励。
向来严肃古板的男人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完话,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脸上居然闪过一丝罕见的笑意。
他笑道:“瑟瑟真勇敢。”
“……”
宁瑟瑟陡然红了脸。
这抹笑意就像烙在了她心头似的,滚烫而鲜明。
因为他这句话,她心中小心燃烧的勇气忽然充盈起来,仿佛无穷无尽,不会熄灭。
于是,次日一早。
薄辰疏送宁瑟瑟来到一处高级私人会所,宁瑟瑟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信息,自己走了进去。
“咚咚!”
她先敲了门,然后试探着打开。
包厢里,正坐着形容憔悴的钟纭。
第26章你不会不知道她过得是什么日子吧……
服务生轻手轻脚地上了茶水,然后轻轻合上包厢门,将空间留给客人。
血缘上的母女俩面对面坐着,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包厢内的氛围静得可怕。
钟纭这几日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睡醒时眼前是病弱娇怜的小女儿跟她撒娇的样子,是她们母女俩说悄悄话的样子,是那个孩子生病时脆弱需要照顾的样子。
而一睡着,梦中反复播放的就是她尖锐怒骂的声音,刻薄狠毒的谋算,虚伪不堪的求饶。
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无论睡着还是醒来,她想的都是虞芊堇。
直到这一刻,钟纭看着对面坐着的少女,少女的形象忽然在心中明晰起来,钟纭满是虞芊堇的脑子终于挤进了她的影子。
“……瑟瑟。”
钟纭嗓音干哑。
她看着宁瑟瑟,不由觉得奇怪,之前怎么没发现,瑟瑟和她母亲长得这么像呢?
她五官明媚,眼睛黑亮,虽然自小在乡下长大,但气质很好很得体,确实不像宋芳裕能生出来的。
“您有什么事吗?”
女孩看她脸色苍白,放轻了声音问。
“……”
钟纭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一直一团乱麻的大脑现在才冷却下来,惊觉丈夫的话是对的,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来见宁瑟瑟。
她好像还没整理好该怎么面对宁瑟瑟。
看着对面的女孩,只觉得陌生。
钟纭以前虽然经常关心宁瑟瑟,不过也就是过问一句的程度,对这个孩子并不了解,毕竟宋芳裕是她母亲,她想,有亲妈照顾也用不着她多关心。
但现在再想的话……不知道宋芳裕到底对瑟瑟怎么样。
她卡壳半天,才随意扯了个开头:“你上次溺水,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完全好了。”
女孩客气地回复关心。
钟纭忽然有些不舒服,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感觉。
瑟瑟对她这个态度也正常,她什么都不知道,小堇推她下水后,他们还让她不要报警。
只要知道她们是亲生母女就好了。
于是钟纭迟疑片刻,从包里抽出了一份亲子鉴定。
“瑟瑟,你看看这个。”
然而宁瑟瑟没有接过去。
“这是亲子鉴定吗?”
“……”
钟纭瞳孔忽然一缩,愕然看着她:“……对,你怎么知道?”
宁瑟瑟垂了垂眸,没解释,只是问:“您想怎么办呢?”
“我……”
钟纭不知道宁瑟瑟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儿,但总之,她的反应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没有震惊失措委屈不甘,也没有喊着妈妈扑向自己。
钟纭努力定神,思虑片刻,先表示亲近:“妈妈当然是想认你回来,这件事……我们也从未想到,这么多年,你失去了本应该拥有的东西,我们都很想补偿你。”
“嗯。”
钟纭再次去觑她的表情,然而却看到她根本没什么表情。
她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忽然有点难以开口。
那天宁瑟瑟被众人救上岸的模样,蓦然闯入她脑海。
单薄瘦弱的女孩浑身湿透,软绵绵的毫无生气,一张小脸发紫,形容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