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外人眼里,明珩对于这门荒唐的婚事似乎是认命了。
而在昨日的晚宴上,乾元帝当众对拓跋泓承诺将会在三日之后给出安陵的选择,也昭示着僵持了将近半个月的和亲一事也即将落下帷幕。
随着约定之日逐渐逼近,重华宫上下是一日比一日愁云惨淡。这日午后,明珩午觉醒来,小扇子进来更衣,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见到他便扑通跪在了地上,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殿下,您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哭声惊天动地,明珩原本还不甚清醒的脑袋瞬时被哭清醒了,提溜着小扇子的衣领子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哭笑不得地问:“你家殿下又没死,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上了?不准哭了,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难看死了。”
小扇子在自家主子的警告下不敢再哭出声,努力捂紧了嘴巴,不过由于哭得太伤心,身子还是一抖一抖的。
明珩摇头失笑,坐在床边懒声问:“刚刚哭什么?”
小扇子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地回答道:“奴才刚刚经过御书房,听见两个伺候陛下的小太监在聊天。”
明珩心里有了底,淡定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奴才听他们说、说——”小扇子吞吞吐吐道,“陛下今日召见卫国公和魏丞相商量和亲一事。”
明珩面色淡定如常,平静问:“结果如何?”
“魏丞相似乎并不同意和亲,说皇子和亲着实有损咱们安陵的大国颜面。”
明珩并不意外,魏丞相虽说才识过人,但极好面子,且有些迂腐,他会拒绝着实在情理之中。至于卫国公——由于此人常年戍守边关,明珩对他了解不多,自然也无法猜透他的想法。不过听说,他是朝中对于掖揉态度最友好的官员,据说当初就是他最先劝说乾元帝与掖揉止戈休战,握手言和。或许出于维护两国关系的立场,他会同意和亲也说不定。
而小扇子接下去的话也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想。
“魏丞相极力反对和亲,可是卫国公却极力赞成和亲,而且还一个劲地夸赞掖揉王,说他有勇有谋,胆识过人,无论是才华还是人品都配得上咱们安陵的皇子,皇子和亲也不是太丢面的事。又说,掖揉王至今后宫空虚,殿下过去便是王后,并不会亏待咱们。”
“……”明珩听到王后一次嘴角便止不住抽搐,冷静问,“卫国公真是这么说的?”
“真真切切。”小扇子道,“其实卫国公前几日对于和亲一事还是挺不赞成的,可今日却一反常态,直接推翻了自己前几日的看法,因此把魏丞相好一顿气。两位大人各执己见,差点就在御书房吵起来了。”
明珩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扇子气急,抱怨道:“殿下,你怎么还有心情笑啊!我听说,陛下本来也有意答应这门亲事,只是担心朝中大臣反对声音太大这才迟迟没做决定,如今有了卫国公支持,恐怕和亲是十有八九了。殿下,难不成您真的要去掖揉?”
“皇命难违。”明珩淡淡笑了笑,平静道,“若是父皇下旨要我和亲,我又有何立场拒绝?”
“可是,那可是掖揉啊。”小扇子一想起传闻中的掖揉和掖揉王差点又要哭了,哽咽道,“殿下一直生活在宫里,锦衣玉食的,今后若是去了掖揉,如何受得了那边艰苦的环境?听说掖揉的房子都是一个个的布包,空间逼仄不说,还没有玉石床,殿下哪住得惯。而且,那边黄沙满天,吹的人脸又干又疼,殿下身娇肉贵的,可怎么办么。还有那个掖揉王,凶残暴戾,一看就不是个会疼人的,殿下若是受了委屈都没处诉。”
小扇子唠唠叨叨说了一通,明珩越听越无奈,无奈出声打断:“行了行了,合着在你眼里你家殿下是个娇滴滴的柔弱女子?我一大男人为何需要他来疼?”
小扇子自知失言,缓缓垂下了头,小声辩解:“奴才不也是担心殿下嘛。”
小扇子从十一岁入宫开始就跟着明珩了,是宫里少数真正向着自己关心自己的人,明珩自然不会与他计较,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略过了这个话题:“穿鞋吧。”
“是。”小扇子收起心绪,跪在地上给明珩穿起了鞋。
明珩穿戴整齐步出寝殿,迎面正遇上了清和殿的小太监。
“见过惠王殿下,”小太监行了礼,恭声道,“陛下宣殿下御书房一见,有要事相商。”
明珩微微一愣,身后的小扇子紧张地凑过来,小声问:“难道是和亲的事?\
十有八九。明珩心里有了些猜测,面上也并未露出不悦,微微一笑道:“知道了,带路吧。”
小太监应了声是便带着明珩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站在御书房门口,明珩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时日他往御书房跑的次数比之前的二十年加起来还多。以前他也曾羡慕过几位兄长三不五时就能进御书房与父皇谈事,如今这个心愿实现了,他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整理好心情,明珩推开了御书房的门。这一次,乾元帝并没有坐在御案后,而是正拿着一把剪子在修剪一旁的兰花枝叶。
“儿臣参见父皇。”明珩正欲行礼,乾元帝转过来阻止道:“别跪了,过来。”
明珩应承了一声,悄声走直乾元帝身后,轻声问:“父皇找儿臣过来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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