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可是被严总放手心上宠。”黄秘书有心指点,“随手画的东西亲自挂在办公室。”
然而黄秘书暗含点拨的话落在两人耳中无疑是不留情面的讥讽, 沈夫人在光滑的路面上差点没站稳。
她没想到沈迟会成为严雪宵心尖尖上的人,难怪沈家越来越潦倒,原来是得罪严氏而不自知, 最知审时度势的林家当面嘲笑。
沈夫人回想起遗弃沈迟时的画面,少年像是被抛弃的奶狗般一次次找回来,固执地站在闭紧的门外, 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下去, 运动会拿第一的孩子瘦得跟风吹便会倒地似地,成年也依然纤瘦。
可她没有理会半分, 只是厌恶地想什么时候才能扔掉,沈迟离开前说要还钱她也不曾在意,沈家不缺那点钱。
然而正是她看不上的钱成了沈家的救命钱,她弃之如履的孩子被严雪宵视若珍宝, 还考上她日夜盼望的顶尖名校。
说不后悔是假的,沈夫人的心间涌入满满的后悔, 悔得她呼吸都困难, 喉咙如同被人用浸湿的布堵住。
如果他们没有抛弃沈迟, 沈家根本不会破产, 甚至还能扶摇而上,过去看不上她的林夫人只能在她面前做小伏低,真正踏入上层圈子。
可发现这点时已经晚了,沈夫人捏着手中的画筒,根本没必要买什么现代画,该讨好的是沈迟。
沈父心里的念头一般无二,都说沈家有大富贵,没想到应在沈迟上,他们亲手把大富贵赶出了门。
他后悔听沈夫人的话了,但凡他们把沈迟留在沈家,或者对那个可怜的孩子好点儿,今天的沈家也不会落到如今的田地。
沈父反应出北港的地是严雪宵的手笔,但严家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他不敢有怨恨的念头,只能怪自己泼天的富贵都能扔出去。
他上次的病没好全,情绪大起大落下眼前猛然一黑,竟倒在满是泥泞的路面昏迷不醒。
车上的阿裴本来疑惑没必要开窗,透过后视镜望见倒在地上的沈父以及焦急的沈夫人忽然明白了,大约想让抛弃少年的人看看自己养得有多好。
他不由得感叹,严雪宵若要对付一个人从不拖泥带水,但唯独对伤害过少年的人锱铢必较,令其尝遍人世间最痛苦的滋味。
车停在华庭楼下,严雪宵抱起还未醒来的沈迟走上楼,单手打开门按下灯,温暖的灯光如流水般覆面。
他低声说:“到家了。”
红头发的少年挽住他的脖子不肯松开,大有挂在他身上的模样,没有半点要醒来的痕迹。
严雪宵眯了眯狭长的凤眼,帮怀里的少年洗完澡换好睡衣,把穿着柔软睡衣的沈迟抱上床。
谁知放在床上倒是醒了,他望着精神抖擞的少年微微挑眉,用纸巾擦拭西服上的水滴。
睡饱的沈迟趴在枕头上翻开微博,正赶上粉丝在评论下晒单截图。
【买耳机养崽】买了五盒
【银渐层】买了十盒的我笑而不语
【拉布拉多】我……二十盒
习惯节俭度日的少年没见过这买法,他犹豫着问看书的严雪宵:“我是不是该劝粉丝理智消费?”
男人轻轻嗯了声。
沈迟发了条微博,底下评论过万。
【缅因猫】听崽崽的话
【打卡吸崽崽】我最后再买一件
【我有top癌我先说了】可惜只差三千件就破品牌销量记录了
沈迟不在意记录,看着逐渐冷静的评论松了口气,正要睡去时无意中瞥见严雪宵放在边上的手机,显示下单耳机。
整整三千件。
少年的呼吸不由得一滞,该理智消费的是他哥才对,而未来最年轻的联赛冠军再没接过代言,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深夜季舒听到沈父复发住院的消息,听说有瘫痪可能,匆匆从图书馆赶到学校,坐在病床前担忧地问:“怎么会突然发病?”
“碰见沈迟了。”
沈夫人语气复杂。
季舒清楚沈迟的性子,对谁都没有好脸色,一如既往顺着沈夫人的话说:“没必要计较。”
“沈迟那样的人考上燕大也没用。”他不自觉将心里的话说出口,“如果被粉丝知道估计没人喜欢他。”
他说这句话时神态放松,然而令他没料到的是沈夫人不仅没应声反而面露不满:“他什么人?”
季舒有点懵:“他不是被男人包养吗?”
他刚开始还没往这个方向想,沈夫人点醒了他,可如今的态度让他摸不着头脑。
“那个人是严雪宵。”沈夫人的心底再次浮现后悔,“你想接近也没有那个资格。”
“把你优越感收起来,沈迟在边城考上燕大你才考个燕政法,多少人戳我后背看笑话。”沈夫人发泄自己压抑的情绪,“他能拿出医药费,你爸病了你拿得出钱吗?”
他咬着唇朝沈父望去,因为沈迟瘫在床上的沈父也不悦开口:“沈迟是个好孩子,以后你这种话不要往外说,要是被严家听到更没好日子过。”
季舒掐青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何一夕之间他们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被一字一句的指责得抬不起头,忍住情绪走出病房。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