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书的嗓音发苦,他自以为将对严夫人的情愫得很好,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拂去肩上的落花,他没想过会为她带来危险,更没想过严雪宵不在意血缘的束缚。
不知道当初那个温和的青年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他闭上眼说了句:“你放心。”
他挂断电话望向远处的严邸,从这儿可以看见满院梅花,他辈子没羡慕什么人,唯独羡慕严照。
他和严照一同长大,严照待他不薄,为严照挡枪伤落下病根没后悔过,可初见梅花下的严夫人后悔了。
如果严照身死他是不是能成为严照,可以和严夫人行走在林间,而不是恭顺站在严照身后。
骆书走进房间点燃手里的火星,对着身后的施然说:“你出去吧。”
严照死后他活成了严照的模样,他陪着严夫人走出阴影,当他站在严夫人身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严照,有健康的身躯,掌管严氏,有幸福的家庭,他像小偷般眷念不舍。
只是他没料到严雪宵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比他还要疯,骆书坐在火海中闭上眼,可惜再也看不见梅花了。
施然镇静关上门。
隔了一阵嗅出屋里传来焦烟的味道,他清楚人濒死的挣扎,毫不犹豫锁上门。
他没有欠人情的习惯,他忘不了谁救过他的弟弟施梁,即便严雪宵未曾放在心上,可对他来说千钧之重。
沈迟坐在基地的餐桌前吃饭,蓝恒浏览着新闻说:“临安区有人被烧死了。”
陈经理推了推眼镜:“明天进行消防安全检查,如果方便的话还可以联系市消防队进行消防演习。”
陈经理的话音刚落,ttl五名队员同时放下碗走上二楼训练,陈经理只能放弃消防演习的打算。
病房外的瑞文透过玻璃窗目睹严雪宵将手放在呼吸管上的举动不寒而栗。
权力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足以让一个人变得全然陌生,连他也从心底升起惧意,不知道是新泽西的雪夜可怕还是如今的严雪宵可怕。
夜晚他陪着严雪宵回办公室,望见一个红头发的少年背着书包靠在办公室门边,肤色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白皙。
看起来便是被人养得很好的孩子,面容张扬恣意,眼底看不到丝毫阴暗。
瑞文忽然记起严雪宵在美国读研时似乎在养小孩儿,应该就是这位了吧。
或许是从小养大的缘故,少年的眼里没有丝毫惧怕,反而走过来说:“明天消防安全检查今天提早下训。”
瑞文知趣地退出办公室。
听到关门的声音,沈迟像狗崽崽般抱上严雪宵的腰问:“工作完成了吗?”
严雪宵敛下眼眸:“完成了。”
少年提着的心放下了,正要松开手时被抱得更紧了,泛凉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你会怕我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趴在严雪宵怀里点了点头:“怕。”
似乎没察觉到骤然冰冷的气息,少年红着耳朵害羞说:“怕你不要我。”
第一百四十章
凭空生出的冷冽消失了, 意识到长久的凝视,他别过脸问:“你在想什么?”
今天的严雪宵格外沉默,下一秒少年被紧紧禁锢在怀里, 如同无声的回应。
浓重的情绪倾覆而下,他的头发蹭了蹭冰冷的西服,他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严夫人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她在助理的陪同下回到严邸。
经过客厅瞥见瓶里泛黄的梅花, 她想起什么似地问:“骆书没来吗?”
骆书每天都会为她送一枝新鲜的梅花, 她今天出院没见到骆书的影子。
助理犹豫了会儿说:“骆先生……死了。”
“死了?”
严夫人不敢置信转过头,她印象里的骆书文文弱弱的, 总会在旁边看他们滑雪,她拉上骆书时骆书总会扶着眼镜说不了。
她无法掩饰自己对骆书的感激,当严照去世后她在葬礼上哭得抬不起身体,是骆书将绣着梅花的手绢递给她。
无论严济还是严雪宵都很快接受严照的亡故, 眼里只看得见权欲, 只有骆书愿意倾听她说话, 告诉她夫人不会做的事我来做。
骆书将严氏打理得丝毫不出错, 在郑安势大的那段时间未曾让步, 可得来的是严雪宵的猜忌,骆书反而对她开口说抱歉。
她没想到骆书不在了,再没有人站在她身边。
想到这儿严夫人突然意识到什么,日光下她遍体生寒, 天底下哪有这么碰巧的事,骆书的死恐怕不是意外,甚至车祸也不是意外。
她回忆起一只细长的手放在呼吸管上, 顾不上收拾行李, 恐惧地离开严邸。
而林斯年坐在餐桌上, 听着母亲交谈:“没想到骆书竟然烧死在家中。”
他猛然抬起头,还是和梦里不一样了,梦里的严雪宵手上沾满鲜血,骆书并不是平稳死在家中,而是当着严夫人的面将骆书的肉一块块割下,严夫人害怕得逃往国外。
他还记得严雪宵不带温度望过来,林家站错队下一个轮到他了,即便梦截然而止也记得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
难以确定是不是那名少年的原因,现在的严雪宵手腕温和太多,没有染上鲜血。
至少不会亲手染上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