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息完,姬玉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清嘉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可以留下?”
“你想走?”姬玉看着他。
陆清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十分听话地回了里间,安安稳稳地坐下。躺下之前他又看了看她,她一直凝着他,那种专注的眼神给了他希望,他脱了长靴躺下,侧过身来面对她。
“我醒来你还会在吗?”他问。
姬玉理了理衣衫:“我花银子租的宅子,不在这儿要去哪?”
陆清嘉这下彻底放心了,他有些高兴,却不敢高兴得太早,既然姬玉要他歇息,那他就歇息,她怪他不听话,那他就好好听她的话。
他很快闭上了眼,大概是真的太累了,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姬玉缓步来到床边,看着他憔悴苍白却不掩俊美的睡颜,并没忘了他总是会梦魇。
她手上带着柔和的光拂过他的面颊,他紧锁的眉宇松开,压抑的唇角微微上扬。
这样就不会做噩梦了。
姬玉又看了看他的凤翎印记,想起最初相识的时候,他眉心的凤翎鲜艳如血,哪里像现在,淡得都快看不见了。
得想想办法才行。
姬玉转身想走,衣袖却被人抓住,他明明已经睡着,可对她的离开还是如此敏锐。
看着他不肯松开的手,又望了一眼渐暗的天色,姬玉最后还是解了帷幔,绕到床榻内侧,头抵着他的背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肚子里的蛋都没捣乱,是因为有陆清嘉在吗?还仅仅是因为他的真元?
姬玉闹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睡得很好。
唯一睡得不好的大概就是厢房里的净植。
一盏青灯一串佛珠,净植在蒲团上打坐,眼前虽无佛像,心中却有佛。
他闭着眼睛念经,本该心无旁骛,却总是想到正房里的异动。
他很清楚谁在那里,也很清楚姬玉不曾出来。
她当然不是出了事才没出来,他上次和陆清嘉无意间交手就发觉他的问题了,虽然陆清嘉依然很强,他完全敌不过,但若是以前,陆清嘉会轻而易举地击退他,连交手的机会都不会给。
现在这样肯定不是他看重他要和他交手,只能是他已经不如从前了。
净植想到姬玉突增的修为,将事实猜测得差不多。
若真是琼华君将大部分修为给了姬玉,那还真是……情深义重。
情深义重啊……
净植睁开眼,佛经念不下去了,他去厨房做了一桌子的清粥小菜,可没人会来吃的。
他坐下来,自己拿了筷子夹菜,他挽着袖子,手腕上的佛珠被烛火照得光色圆润柔和。
次日,姬玉睡梦中觉得好痒,她勉强睁开眼去看是怎么回事,发现原来是陆清嘉的头发丝。
他这一觉睡得可真是不老实,他昨夜是合衣躺下的,现在一身白衣已经乱七八糟,腰封不知去了哪里,繁琐的一件件里衣遮住了春光。他还在睡,仰躺着侧着脸,发冠掉了,墨发有一部分被她压着,他也不觉得疼,依然睡得很沉。
姬玉轻轻拨开脸上的发丝,想到他这质感极好的发丝是他的羽毛就感觉微妙。
她想趁他没醒先起来,但她刚起身他就睁开了眼,明丽的丹凤眼惺忪地望向她,薄唇开合道:“别走。”
他看起来很累,满眼倦色,说完话就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颈窝又重复了一遍:“别走。”
姬玉入眼便是他泛着淡淡玫瑰香的发丝,她提了口气,想跟他说天亮了该起来了,却发现他又睡着了。
他刚才好像根本不是醒了,只是潜意识不想她走,梦游的。
姬玉注视着他紧闭的双眸,他的睫毛很长,浓密卷翘,闭上眼睛的时候尤其好看。
她稍稍撑起身子,这次他反应不大,她又试着起来,很好,没反应。
姬玉吐了口气,正想拉开帷幔下床,就感觉肚兜的系带被人拽开了。
她一回头……是陆清嘉睡着了还无意识抓着她,这会儿她要走,肚兜就被扯住了。
姬玉无奈地想把他手里的系带扯回来,但又怕他醒了,做得很小心,很难成功。
最后没办法,姬玉一咬牙,干脆把肚兜脱了,只穿着中衣下床。
快速帮他拉好帷幔,姬玉去屏风后换了衣服,又重新梳了头,开门出去的时候,感觉今天空气好像都新鲜了不少。
很巧的是,姬玉出来的时候厢房门也打开了,净植大师从里面走出来,雪色袈裟,面目平和,气质淡雅。
他往前走了几步,朝姬玉念了句佛号,微笑着对她说:“姬檀越醒了。”
姬玉走下台阶,余光见厢房里一切收拾齐整,他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就知道他现在出来恐怕不是巧合,他一直在等她。
他要……
“贫僧要走了。”净植温声道,“特来跟姬檀越道别。”
姬玉心里莫名空了一下:“要走了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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