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伸出手,轻轻替她拭去嘴角的一点水痕,“禾儿睡吧,有事叫我便好。”
随后,他又随意扫了一眼红鸢:“走。”
红鸢眸中情绪复杂,接过那已被喝干的粥碗,便低着头跟着他出去了,临关门时似乎想往床上再看一眼,却终究是没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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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禾再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纵然屋内被炭盆烧得暖暖的,下床时还是不禁抖了一下。
“这里是真的冷啊……”她小声嘟囔道,“若是常年在这里生活,都得被冻坏了。”
她刚一打开门,门外守着的人立即慌乱地拱手道:“末将不知殿下醒了,这就唤人为殿下送些吃食。”
“有劳了。”她四处张望着,“首辅大人呢?”
“首辅大人去牢狱中了,嘱咐末将说您醒了便去通知他,末将这便去。”
“不必了。”她裹了裹自己那件大红色的斗篷,吩咐道,“带我去苏欢那里。”
那小将军面露为难之色,却还是为她引了路:“苏小姐就在您附近的屋子,但大夫提醒过,在她醒之前不要有人去打扰她。”
她神色难掩担忧,蹑手蹑脚地挪到苏欢床边看了一眼,又不敢去碰她,静静地站了一会,方满怀心事地出去了。
“她今日会醒吗?”
“这……末将不知,据大夫说,可能需等到今晚或者明日。”小将军恭谨道,“殿下,您的吃食已经备好了,请您移步。”
“放我屋中便好。”她勉强扯起一个笑,“我去叫他一起吃。”
大沅的牢狱总喜欢建在地下,哪怕是祁连城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次闻到空气中那逼人的霉味与血腥气,倒是没有那般难忍了。
“首辅大人,您放了我们,这祁连城的银子,您要多少有多少。”
刚刚行至拐角处,江禾便听到有人在说话,她脚步一顿,没有再向前走。
“下官此言当真,或者……”见裴渊表情没有变化,那人又道,“祁连城有几个极为出名的貌美女子,下官今晚便让人送到大人房中,以表下官的诚意。”
“呃啊——!”
一声惨叫蓦然响彻刑狱,江禾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裴渊夹了块烧得通红的炭,狠狠地贴在了他的胸口,开口便让人如临冰窟:“少拿你那龌龊的心思,揣度本官。”
“是啊,首辅大人何时对这些感过兴趣。”
那久久未开口的徐彦忽然讥讽一笑,说出的话却仿佛平地一声雷。
“做了首辅,日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还不算,眼下又要尚公主,如此风光无限,大人可还记得那火光里的冤魂呐?”
江禾整个人怔住了,心跳猛得加快。
“你……再说一遍。”几乎是在瞬间,裴渊利剑出鞘,剑尖指向他的脖颈,沉沉开口。
“再说几遍也是一样!”徐彦高声道,“宋旻,你过得好逍遥自在!”
“你到底是谁!”他怒喝道,“当年之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想必你已经知道白鹿宣之事了,那小公主和你说了,对吧?”徐彦冷冷一笑,“把这件事压下来,你会知道你想要的。”
他持着剑,反手便给他添了几道血痕:“你诈本官。”
“我诈你?”徐彦大笑道,“原先的刑部尚书已经死了,知晓你身份的除了江家那兄妹,也都已经被你杀的差不多了,而我,却依然能够喊出你的名字!”
被他怒视着,徐彦却毫不畏惧地瞪回去:“如何,首辅大人,做个交易?”
“呵……你仅仅只是不想让人知道你账本作假之事吗?”
“首辅大人这般聪明,难道还猜不出吗?”徐彦浑浊的眸直直地盯着他,仿佛要将 他看透,“我腰间有个东西,你取来看一看。”
裴渊冷冷扫了他一眼,缓缓放下剑,从他衣衫中摸出个陈旧的玉佩。
他定睛一看,上面印着的莲中鹤纹,竟是宋家的家徽!
“你是……我父亲的人,但我没见过你。”
“哈,我与你父亲商议大事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呢!”徐彦不屑道,“你父亲懦弱,临到头来又畏手畏脚,竟甘愿被人灭了门。”
“可你就不一样了……你偏执,疯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才配坐这皇位!”
第65章 试探
裴渊眉头紧锁, 手中不住摩挲着那莲中鹤纹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吗?”
“我大逆不道?”徐彦一哂,“你还真是首辅当上瘾了, 江晏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他将那玉坠往桌子上一丢,坐下给自己倒了些水:“本官不知道你与父亲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知你为何执著于此, 讲讲,本官考虑一下。”
此言一出, 江禾只觉呼吸一滞, 指甲深深嵌入了狱墙的泥中, 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要出去质问他。
徐彦被吊在木架上,看起来颇有些狼狈:“江承尧这个名字,听过吗?”
“知道, 之前的太子。”
“真可谓是光风霁月啊……人人都称赞,说他必然是一代明君。”徐彦似乎陷入了回忆, “可江承安那个贼人, 明知继位无望, 竟怀恨在心,勾结金岭逼了宫!”
裴渊手指轻轻扣着桌案, 对此并不意外。
“金岭百年之前占了我们好几座城池, 这是何等的耻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