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博驰确实在重新审视自己与阿娣之间的关系了,当初期的亢奋缓缓退去后,他开始看到一些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虽然曾博驰这几年来只谈过何融一个女朋友,但他看过身边太多的例子。
无论是民警、刑警,还是特警,身边的另一半几乎都对这个职业有过抱怨和不满,整天需要加班,难得的休息日也要做好准备随传随到,伴侣找来的时候,他们不是在出警,就是在审人,不是在开会,就是在谈话。
给另一半常说的话永远是那几句——不回来吃了,你先睡,我在忙,你理解一下我的工作。
这么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讲个几年,饶是感情再好,也要被磨灭,
阿娣的状态实在太不像一个在谈恋爱的女孩子了,只要曾博驰说自己忙,她就乖乖说拜拜,不吵不闹不抗议。
曾博驰觉得自己的工作已经够忙了,但没想过阿娣好像比他还要忙,有时等他忙完时,一看手机,没有阿娣的未接来电,微信也安安静静的。
今天中午吃饭时,队里一同事恰好在吐槽说新交一个月的小女朋友好黏人,没什么安全感,他耐心地解释了自己要出警要开会,对方还是不停发信息过来。
只是吃个饭的功夫,小女朋友又打电话来了,说人已经到了市局门口,让同事下去抽空见一面。
我实在太想你了,控制不住自己嘛,小女朋友哭哭啼啼的声音穿透了手机,让在座的一班大老爷们酸掉牙,吴东打了个寒颤,拿着餐盘起身坐到旁边一桌,还调侃说,这一大波狗粮把自己全撑饱了。
曾博驰安静吃饭,一时竟觉得同事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意思,反观一下自己,谈个恋爱谈得鸦雀无声,雪落无痕。
重点是,这恋爱关系究竟成不成立,还得细究。
曾博驰仔细回想,这一个月来阿娣似乎没说过承认他是男朋友这件事。
上次在激烈欢爱中他说了句“我喜欢你”,阿娣回应他“我也是”,他便自以为这就是确认好关系了。
他不是十七八九的愣头青了,当今社会的男女关系,不是上过床就得奔着谈恋爱和结婚去,也可能是各取所需互相取暖。
只是做爱而已,不需要用这些头衔和关系来拘束住自己的生活。
“……曾队,烟灰要掉下来了。”
听见孟玲的提醒,曾博驰才回过神,发现指间烟灰已经烧出长长一截,岌岌可危。
来不及赶到烟灰缸里,灰烬就在半途簌簌坠落。
落灰脏了桌面,孟玲抽了几张纸巾想收拾,曾博驰从她手里接过纸巾:“我自己来就行。”
孟玲站在一旁,垂头低语:“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别总过得邋里邋遢的……你身上一些坏毛病啊,该改的就改一下,总是这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受得住你啊……”
“长期糙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你那个女朋友……不会要求你改吗?”
曾博驰把纸团丢进垃圾桶,双臂高举伸了个懒腰,无奈笑笑:“我倒是希望她多点对我提出要求。”
希望她要求我多点陪她,要求我同她多打一会电话,要求我睡前给她晚安吻,什么都可以。
游轮在哈默菲斯特靠岸,姚菲给女儿绕好脖子上的围巾,担心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欧晏落:“你一个人留下来真的没问题吗?”
欧晏落面色苍白神情憔悴,还努力挤出笑容:“没事,有问题船员会替我联系船医的。”
小女孩站到床边,语气担忧:“爹地,你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舒服了呀?”
欧晏落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呢,爹地不在,你要跟紧妈咪和导游uncle,不能到处乱跑……”
说着说着,他捂住嘴,干呕声冒出。
“好了好了,你快点休息吧,晚点记得再吃一次肠胃药啊。”
“嗯,你们快出门吧,快要过了集合时间了。”欧晏落微闭上眼,倚靠在软枕上。
待房门阖上,欧晏落才睁开眼,这时哪里还有什么不舒服的模样,眼神如蓝色冰川般冰冷,他没急着落床,先将耳机戴进耳内。
过了十来分钟,耳机传来阿九的通报:“欧生,您妻子与女儿已经离开游轮。”
“嗯,十分钟后出发。”
“好的。”
十分钟后,叁辆黑色轿车准时从码头驶离。
这里位于挪威北部的芬马克岛西岸,是欧洲最北的城市,港口终年不冻,当地渔业发达,是个人口7000人左右的宁静小城。
从这里出发,车程约一个小时,就能到达藏在深山中的贝尔松。
阿九坐在副驾,他才毕业没多久,现在又要回到贝尔松,兴致实在谈不上高。
好像有种回老家的错觉。
他看了眼后视镜,欧生正闭目养神。
阿九其实有好多疑惑,不明白欧生为什么要与圈外的人结婚,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功夫做掩饰,还有,为什么前辈明知道欧生结婚了,还要一直与欧生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