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怎么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有那么多小孩逃学来机室啊?”
汪汕把挂在臂弯的西装随意丢在游戏机屏幕和游戏枪中间的那块空位,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
不过当时塞在这空位的不是价格高昂的西装外套,而是他们或蓝或绿的校服外套。
“有口说人细路仔逃学,怎么不说你自己逃班?”
窦任也把脱下来的风衣丢在那一处,熟练地把袋子里的游戏币一粒粒塞入游戏机里,问:“要入多少个币?”
汪汕把衬衫袖子一截截挽起,露出精壮结实小臂:“一人八个币先。”
“八个币就够?你多久没玩了,可能这一袋都不够你玩吧?”窦任笑着摇晃起装游戏币的塑料袋。
汪汕扯起嘴角呵呵冷笑:“不可能。”
两位英俊青年双手端枪,配合默契地清扫着游戏机屏幕里的丑陋丧尸。
一个衬衫西裤,一个帽衫牛仔裤,身高相当,腿都长得不像话。
逃课的小孩纷纷聚集过来围观,汪汕用余光扫过,舌尖轻弹,连续“啧”了好几声。
“阴阳怪气些什么?”窦任一个眼神都没给老友。
“在想当年啊,那时候你也和他们一样,就围在游戏机旁看人打机。”汪汕声音懒懒散散没个样子。
汪汕从高中开始就泡在城中各大机室里,射击类的,赛车类的,格斗类的,汪汕全都名列榜首,就连音游类的跳舞机和太鼓达人都玩得能开花。
毕竟他的零用钱多得花不完。
南梦宫是当时最火的机室,周末人多时走都走不动道。
那时候的机室跟这会儿差不多,说是不让未成年人进入,可偏偏消费主力军都是未成年人。
在围观的人群中,汪汕格外留意一个豆丁。
男孩又矮又瘦,跟常年没吃饱饭似的,头发如鸟窝般乱糟糟。
虽然没穿校服,但汪汕从他的书包款式看出来,对方是个小学生。
男孩只看不玩,一双黑眸总是紧紧盯着游戏机屏幕,汪汕没上心,依然用大量游戏币让自己过关爆机。
有一天他还是玩这台“丧尸游戏机”,爆机后发现,榜单第叁不再是他与朋友的名字,而是一个叫「dot」的。
汪汕四处问人这个「dot」是谁,但无人知晓。
再过几天,「dot」荣登榜首,汪汕这才知道,「dot」就是那个豆丁,真名叫窦任。
矮瘦的男孩手持机关枪,表情无比认真,每颗子弹都没有浪费,精准度高得好像系统自身将一只只丧尸们完美爆头,什么时候打哪个隐藏位置会出血包,击中哪个丧尸会出现支线路线,男孩都十分清楚。
围观的人里叁层外叁层,时不时会发出喝彩叫好的声音。
等窦任过关放下枪,人群更是响起如雷掌声,连汪汕都忍不住跟着吹起口哨。
不得不服啊,这小孩厉害的地方,是只用了八个币就爆了机,比汪汕少了许多。
后来其他游戏机里「WANG」的名字也逐渐被「dot」从首位挤到二位,什么头文字D,什么街头霸王,全都让窦任拿了第一。
汪汕倒也不恼,反而和窦任勾肩搭背装兄弟,让他带着他打丧尸,他也想试试能不能用八个币爆机。
窦任说可以带他,但要收钱,顾名思义是“指导费”。
这小子挺缺钱的,除了带人玩游戏,还会跟人赌输赢,也不知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古灵精怪的心眼。
有不服这小鬼的玩家非要跟他比谁才是秋名山车神,几个回合下来就输他百来块钱。
汪汕问窦任赚那么多钱干嘛,窦任说想买台电脑。
汪汕那时还没定性,说话也没过脑,直接说,电脑可不便宜,你靠跟人赌得赌到什么时候,让你爸妈直接给你买不就行了。
话音未落,窦任那边的游戏画面有一只丧尸猛扑过来,大口咬去他一滴血。
汪汕急忙帮他打死丧尸,才听见小孩低声说,我没有爸爸,妈妈赚钱太辛苦,我不想跟她开这个口。
汪汕愣得忘了要打丧尸,也被咬了几口,结果两人通通被丧尸咬死,游戏画面跳出数字并开始倒数。
他弯腰投币,起身时对窦任说,我也是没有爹,不过可能比你好一点,我零花钱还挺多的。
他笑得没皮没脸,对矮他一个头的瘦弱小孩说,哥哥等会请你吃麦当劳?
窦任翻了个白眼,但嘴角挂笑,说他不要麦当劳,要吃肯德基。
窦任玩游戏厉害,但有一次他翻书包的时候汪汕瞅见他的试卷,除了数学满分,其它都是不及格。
窦任上了初中后更加不乐意上学了,汪汕知道为什么,少年瘦弱的身体上总会有永远散不去的淤青红肿,和他以前在初中让人霸凌勒索时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