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剑那人红衣飞扬,嘴上挂着满不在乎的调笑。
台下乌压压站着几个三大五粗的兄弟,推攘开其他人,站在一大块空地上,“老五,把那人头给拧下来!”
“老五,把他生儿子的地方给剁了!”
“让这群人看看咱们灵山五兄弟的厉害!”
季寻真赫然认出,这正是昨晚抢糖葫芦不给钱的那窝土匪,如今倒也霸道,寥寥数人占了绝好位置,别人都给挤到了一堆人叠人。
少年朝着那手持月琴的外域人挑唇一笑,以风一样的速度奇袭而去,他提起剑,霎时间剑光大盛,所有人以袖遮眼。
再看下去时,外域人的琴和裤子,都裂成了碎片。
全场哄然大笑。
但还是有几个声音产生了质疑,询问采铎官不是不准直接火拼吗?
“这位壮士非是操纵宝剑,而是剑光。”朝飞白坐在主位,一挥长袖站了起来,朗声对乌乌央央上千人道,“方才质疑之人,请离场吧。若是连这点障眼法也不能洞见,则远没有上台择选的资格。”
“这位李淳风壮士,通过了择选。”朝飞白继续道,“他不用再继续二三轮了,纯属浪费时间。”
朝飞白的话激起了重重冲天的欢呼,一开场便有人直接被选中,如此通天彻地的荣耀啊!
红衣少年得意地扛起头,朝朝飞白轻点头示意,在烈火烹油的欢呼与掌声中昂首阔步一路走出。
一开始就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择选大会更是所有人百计迭出,一次又一次巨大的欢呼震耳欲聋。
连小天道都好奇地打量着,没有见识地拍着虚幻的小手手。
嘁——季寻真瘫在椅子上感到了无聊起来。
择选大会的上空漂浮着一只复视器灵,记录每一场择选的情况。
以往每一次择选,仙盟都会随即挑选一些来复盘巡查,季寻真没看过上千场也看过几百场了。
如今的一眼惊艳,不过是阅历上的少见多怪。
“越不惊,我先睡一会儿。”季寻真闭上眼睛,她看了一晚上现场演练,很困的,“等会儿贺星洲上台择选的时候,叫我起来。”
“哦。”越不惊点了点头,他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寻找那卖牛肉饼的川叔和他儿子小武的身影。
那小家伙仙缘之深厚,是他平生少见,若是能来,必能中选。
可就算他望眼欲穿,也没见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少主,择选名单里,并没有单字叫川的男子,单字名武的倒是找到几个,不过都已年过二十,并不是小孩。”无修燕子一般落到越不惊身旁,低声汇报。
“知晓了,退下吧。”越不惊挥挥手。
看来那个叫做小武的男孩,注定与这次的择选无缘了。只是不知他到底发生了何事,拌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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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寻真是被越不惊的玉笛敲醒了,她一看台上,一肌肉虬结的男人正在和一老丈人对战,那老丈人长得颇为脸熟,看着就是昨夜里那个卖糖葫芦的老人。
那男人则是台下号称灵山五兄弟中的一人,光头中央吊了一个发辫,浑身都是刺青,长得有老丈人三个人那么壮。
而老丈人颤颤巍巍的,杵着糖葫芦梆子的手在发抖。
“贺星洲是下一组。”越不惊轻道,他全神贯注观察着台上的对决。
“那丈人会赢。”季寻真撑着脑袋,摇晃二郎腿。
果不其然,那丈人在最后一刻,糖葫芦梆子散开,化作万千细小枝条,缠住了光头的身躯,直接制服了他。
一场比试完毕,丈人收了枝条,想将光头拉起来。
不想光头直直一拳,朝老丈人揍去。
“老不死的,他娘的老不死的!”一拳又一拳,光头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锤向老人,“你这副老骨头凭什么和我争?”
“去死吧,去死吧!!!”
这灵山五兄弟平日横行霸道、为祸乡里,也不知这是老几,经不得被一个落魄老人家打败,输不起地发了狂。
老人发出哀哀的惨叫,混杂着求饶与骨头碎裂的声音。
越不惊身后影卫飞身而出,太守府、采铎官两方亦立即有人冲了上去。
那光头本在爆揍老人,老头骨头咯嘣碎裂的声音使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兴奋。原本揍下的触感,是干瘪的、僵硬的、易碎的。
几拳下去之后,拳头的触面开始变得湿润软绵,光头感觉到了一丝诡异,他太清楚把人打得血肉模糊、骨头全碎额感觉是怎样的了——
会湿滑,会膈手,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仿佛有什么东西包着拳头,如此柔软,如此黏腻,就像是……就像是……
人皮一样。
光头停下了手,回过拳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偌大一个汉子,登时魂飞魄散。
他的拳头下挂着一块残缺不全的脸皮,鼻子嘴巴耳朵全在上面,上面甚至还挂着两粒被锤烂了的眼珠。
那这老头还剩个什么东西?
光头没忍住,回头看向老头。老头血肉模糊地委顿地上,不断地发出声音,不断地发出声音,那声音不像是嘴巴发出的,嗡嗡嗡地模糊不清。
可就在那一刻,光头听清楚了,他在说,
“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呢,还我眼睛,还我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