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琉璃抬头,目光也落在了戏台上。
戏台上,正演到蛇妖救一个性命垂危的凡人小孩,却被和尚误会蛇妖要杀那个小孩,和尚大失所望,二话不说就同蛇妖打斗起来,蛇妖急忙辩解,可和尚说什么都不听,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原本,和尚已有了为蛇妖脱下袈裟还俗之心,可这一幕,让他动荡的佛心重新归一,让他意识到妖就是妖,怎可能真正放下妖族的杀戮天性,除魔卫道才是和尚本该坚守的佛心。
可和尚不知道的是,小孩被毒蜘蛛咬伤,蛇妖只是帮小孩将毒血吸出来,他看到她沾满鲜血的红唇,便误以她在吸食人血。
最后,蛇妖厌倦了,她爱上的男人竟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和尚不相信她,她以前也救过人,可他却只觉得她别有居心,只是为了在他眼前演出一副妖孽向善的假象,以此来动摇他的佛心。
蛇妖心灰意冷,不再负隅顽抗,心甘情愿被和尚收了。
她只哀哀欲绝地留下了一句,“和尚,你一心向佛,除掉我这只妖孽,能让你佛心稳固,那么,我成全你!”
明月郡主托着香腮,哭的稀里哗啦:“呜呜呜呜,太好哭了。”
沈琉璃唏嘘地直叹气,应景地挤了挤眼泪,只是没挤出来。
明月郡主捻起绣帕,沾着眼角的泪:“蛇妖还真被和尚给收了啊,你说但凡和尚离得近些,眼睛也不那么瞎的话,是不是就能看到蛇妖其实是在救小孩,和尚明明都快动心了……呜呜呜呜。”
沈琉璃无语翻眼:“不就是一个戏吗?人家写戏本子的就这样写的,你要是觉得结局不好,砸银子让人重写便是,银子砸的够多,保管给你演一出蛇妖与和尚相亲相爱的大团圆结局,生几个小和尚或小蛇妖也行。”
“戏里嘛,不可能皆可变成可能,什么门不当户不对,正邪不两立,这都能改!”
明月郡主哭的一耸一耸的:“这不一样!”
沈琉璃:“……”
“和尚就是眼瞎,蛇妖救小孩之时,他出现的地方要是在蛇妖的左手边,就能看到蛇妖在施救而非加害,蛇妖也就不必被误会了。”
沈琉璃:“……”
较什么真?不就一出戏?人家的站位是提前排练好的?
咦,站位不同,看到的也就有所不同?
沈琉璃忽然想到御花园看到的那抹黑影,脑中灵光乍现,,让绿琦给她找来了纸和笔。
梦境中,傅之曜被诬陷那日,并没看到现场还有其他人。
可现实中,竟还出现了一人。
铺开纸张,提笔画下御花园的地形,标注出假山的位置,然后将傅之曜、楚婕妤和胡斐所站的位置一一标在纸上。
梦境中和现实中,自己出现的位置有所不同。梦中,她站在假山的东侧,看见整件事的发展;而现实中,她是从西面过去的,站在了假山的西侧,然后就看到了那个仓皇逃跑的人影。
又将那人逃窜的方位一标,发现以傅之曜的角度,是能完全看到那人,但楚婕妤和胡斐却不能看到。
沈琉璃沉了沉眸,原来傅之曜同那人认识。
梦中,当傅之曜被楚婕妤诬陷杀人时,傅之曜却自始至终没有将那人供出来,那人也是见证,本可以作为证人洗刷他的冤屈,可他却没有这样做。
也不知道傅之曜和那人有何见不得人的秘密,值得他断根手指也不将人暴露出来。
看来,傅之曜应是与那人提前约好在御花园见面,却没想到碰到了偷情的楚婕妤和胡斐。这运气有点衰啊!
沈琉璃凝眉回忆那人的身形长相,发现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背影,实在猜不出那人的身份。
反正,傅之曜的目的肯定不单纯就是了。
沈琉璃专注地想着心事,明月郡主专注地哭,两人互不打扰。
直到戏园关门,明月郡主都没从蛇妖与和尚的悲伤中缓解出来,一抽一抽地回了肃王府。
沈琉璃也朝承恩侯府而去。
半路上,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悲切的哭喊声,沈琉璃便掀起帘子往外瞧了一眼,原来是大理寺正在查抄安国公府霍家。
也就是霍婉仪的家,曾经伙同昭阳公主奚落过傅之曜的霍婉仪。
大理寺的官差进进出出搜查罪证,抄家。
府内的哭骂声不绝于耳。
霍婉仪倚在安国公夫人肩上哭,哭的梨花带雨:“娘,爹倒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现在连家都抄了?我们以后要去哪里啊?”
安国公夫人抹泪哀叹:“我们没有家了。”
这几个月,元康帝清算了许多显贵世家,提拔了众多寒门子弟,而安国公府被查抄的主要原因是安国公私吞了一座盐铁矿,而盐铁矿所得利润皆归当朝三皇子。此事牵连出来,三皇子亦被元康帝重罚了一顿,只是皇子所谓的重罚倒底比安国公府丢爵抄家轻松的多。
元康帝只想着既能给萧景尚清除一切障碍,又能保全其他的儿子,可他却万万想不到自己死后,不到半年萧国就亡了。
沈琉璃缓缓地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距离自己被傅之曜血虐的日子怕是也不远了。
她掰起指头算了算,大概还有八九个月的时间。
不急不急,稳到起。
再算,好像距离傅之曜逃回陈国,还有五个月。
嗯,也不急,继续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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