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道:“可不是么,就四个人吃了顿团圆饭,哪儿有过年的气氛。”
今年就老侯爷,沈茂,柳氏和沈安吃了顿团年饭。沈茂第二天就走了,沈安也要忙着府衙的事,简直跟平时的家常便饭没啥两样,没丁点年味儿。
不过在明城的这大半年,老侯爷和柳氏对沈安的印象倒是有所改观。以前,他们因为嫡庶尊卑的观念,不怎么待见沈安。可他们在明城这边的生活,皆被沈安安排得妥帖备至,他公务不忙时,便会亲自过来侍奉侍孝,甚为尽心。
柳氏的铺子能够顺利开张,也少不得沈安提供的助利。
这孩子确实是个有心的,之前是他们偏见太深。
显然,老侯爷对沈安亦没有曾经那般抵触,转头瞥了一眼柳氏道:“沈安这孩子如今记在你名下,日后定是要袭爵支撑沈家门庭,他年纪也老大不小,快二十有二,议亲的事情早就该提上日程,你这个做嫡母的怎么不上心?”
柳氏给老侯爷倒了杯茶,解释道:“父亲,不是儿媳不上心。沈安现在是陵州知府,任期一满,肯定会升迁回上京,而他又在我名下,便是未来的承恩侯,妻子首选最好是上京勋贵世家女子,必须选个家世样貌相配的姑娘,帮衬着他,操持中馈。
如今,儿媳远在明城不甚方便相看,当地的姑娘我也相看过几家,但他似乎都没那方面的意思。”
老侯爷端起茶杯,说道:“沈安没有生母,他的婚事全凭你这个嫡母做主,这两年必须将婚事定下,不能再拖了。”
柳氏点头:“既然父亲这般忧心沈安的亲事,那儿媳过几日找个可靠的媒婆,将上京适龄婚配女子的信息收集起来,给他相看着。”
老侯爷满意地笑了笑,而后想到沈琉璃这个泼皮猴儿,脸色顿时颓丧了下来:“沈安的事,有你操持着,我放心。可是,阿璃这孩子让人担心哪,究竟在东陵过得如何,我们全然不知,好与不好的,她怎么也不来封信?”
当初得知傅之曜被追杀回陈国,老侯爷便合计着让他们和离,沈琉璃回到上京再嫁可能稍显困难,但以承恩侯府的财力和势力,保她一生无虞,总是容易。
哪知道傅之曜不同意和离?这不和离究竟是想要好好过,还是有其它意思,就不好猜测了。
一提到沈琉璃,柳氏的脸色比老侯爷还要难看三分,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比任何人都担心女儿,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老侯爷看着柳氏,重重地叹了口气,怨怪道:“之前早就提醒过阿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对傅之曜要留有余地。你与沈茂在府上,也不知道拦着她点?”
“如何拦?父亲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一有什么事情,侯爷和儿媳要教导她时,就跑来找您。父亲哪次不是说,阿璃还小,哪次没有护着她。这些年,琴棋书画一样没学会,学得尽是舞鞭耍剑!”柳氏心中有气,又担忧沈琉璃,口气便有些冲。
老侯爷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隔辈亲,我护着她正常!但阿璃可是养在你们膝下,养在你们两口子跟前,都没将人教好,对傅之曜作恶时,你们也没有出手阻拦,总归是你们做父母的失败!”
柳氏蹭地起身,面带怒意:“父亲,你……”
老侯爷伸着脖子,怒瞪着双眼,中气十足地吼道:“我什么我,理亏了?就是你跟沈茂的错,子不教父之过,子不教母之过,还想甩锅到我一个老头子身上,休想!”
柳氏气得心口憋闷,有其子必有其父,老侯爷跟沈茂一样,都会气她。老侯爷是明晃晃地气她,沈茂是阴着气她,柳氏全然没了媳妇侍奉公婆的敬重之心,非要同老侯爷说道出子丑寅卯。
“父亲,对于阿璃的教养之事……”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地过来禀告,说外面有几名陈国人求见,奉的是陈国新君的命。
“陈国?”
柳氏和老侯爷对视一眼,顿时都消了火气,让管家将人引至前厅。
为首的陈国人说明来意后,柳氏和老侯爷俱是一惊:“封后大典?”
“恭贺老侯爷,贺喜夫人!”来人拱手笑道,“沈家女是皇上在上京娶的发妻,贤良淑德,可堪后宫之典范,当位于中宫之位。皇上已下了封后圣旨,昭示陈国天下,下月初四便是册封大典。皇上和娘娘特命我等接夫人到东陵,一为观其册封大典,二为缓解皇后娘娘思亲之愁。”
顿了顿,又转向老侯爷道:“老侯爷勿怪,原本希望老侯爷一同前往,可皇后娘娘顾忌老侯爷腿疾,不易车马劳顿,才不得不打消此念头。”
老侯爷点了点头,面色凝重道:“让阿璃父母去东陵,是你们皇上的意思,还是阿璃的意思?”
“这自然是奉皇上的意思,但却是皇后娘娘提及。皇后娘娘母家在上京,天高路远,娘娘亦无法时刻侍奉在双亲面前尽孝,故而想趁此机会与家人见上一面,聊以慰藉。”
柳氏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你们皇上对皇后娘娘如何?”
“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皇上登基至今,后宫唯有娘娘一人在侧!”来人一顿,又补了句,“去年岁末,朝中大臣请旨选妃封后,都被皇上斥了。”
说着,来人又取出一封家书呈了过去,说是沈琉璃亲笔书写。
胡扯!沈琉璃哪里写过什么家信,分明是傅之曜让陈冰河伪造的,陈冰河擅长模仿各种笔迹,仿写一封家书自是不在话下。
柳氏原本因为沈琉璃的叮嘱颇有些犹豫,可见到女儿的亲笔书信,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走上一遭,不论女儿的情况如何,总是要亲眼见见才能彻底安心。
而傅之曜派了两拨人到萧国,除了来明城的一行人,还有一拨使臣前往上京,以出使朝贺的名义拜见萧景尚。
一为传达傅之曜意欲两国交好的决心,希望在原有的商贸基础上增开几条通商之路,互通商市,促进两国之间的经济发展,互利共赢。
萧景尚并没有立即给出答复,只说这事再容他慎重考虑一番。
二为封后大典,邀沈茂赴东陵一趟。使臣舌灿莲花,将沈琉璃对家中父母的思念之情,阐述的淋漓尽致,最后又借着使臣的三寸不烂之舌,委婉地表达出沈琉璃一跃成凤,希望父母能亲眼见到女儿凤命加身、光耀沈家门楣的愿景。
这第二件事,萧景尚略微迟疑,便同意了。
因为,他听出使臣最后一句话的弦外之音,沈琉璃分明是有意暗示他,曾经被他不屑一顾的人,也可以成为他人手中的掌中宝。
他给与赵降雪的荣宠,也会有其他男人给她!
沈琉璃在大佛寺救过他,她想见父母的心愿,他自会满足。
赵降雪上前帮萧景尚宽衣,发现他心神不宁,脱衣的动作一顿,温柔笑道:“臣妾发现自己跟琉璃妹妹,都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萧景尚低喃:“幸福?”
他和赵降雪会幸福,他信。
可是沈琉璃同傅之曜,他深表怀疑,那样难堪的开端,也能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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