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曜睨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道:“人总是往前看,没有过往的记忆,我们便将现在幸福快乐的生活,变成曾经美好的回忆。”
沈琉璃情绪低落,神情恹恹的:“一个人没有过去,还算是真正的自己吗?”
傅之曜薄唇微抿,目光顿在那双细如葱根的手指上,沈琉璃一察觉到他的视线,赶忙缩回了手。
“阿璃,同为夫生分了许多。”傅之曜叹了口气,又道,“没关系,为夫会让阿璃重新接纳我,像以前那般,由心到身的,接受。”
沈琉璃嘴唇翕动:“我……”
“来,喝药。”傅之曜舀了一勺药汁,伸到她的唇边,轻声哄道,“有点苦,良药苦口,忍忍便过去了。”
沈琉璃抬眸,看着男人温柔至极的眉眼,有些发怵:“你是皇上,不能劳你大架,我自己来。”
说罢,便要从傅之曜手里端过碗,却被他轻松地躲开,只是勺子里的药汁被沈琉璃的手肘撞到,悉数洒在男人价值不菲的衣袍上。
沈琉璃一惊,急忙伸手,惶乱无措地想要擦拭药渍,却被男人一把握住纤细的皓腕。
她扬起小脸,正对上傅之曜温和的眸眼。
他说:“衣服无碍,阿璃的身子最要紧。”
傅之曜依旧坚持亲手喂药,沈琉璃盯着男人衣服上偌大的污渍,没再多言,乖乖地喝了。
“阿璃以前生病时,都要为夫喂你,你才会喝。”
“是吗?”
她不记得,完全没有印象。
傅之曜眸眼含笑地凝了她一眼,合掌拍手,吩咐婢女们将饭食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珍馐。
“你先用膳,我去换一身衣服,等会儿便回宫!”
沈琉璃瞪圆了眼眸,惊道:“回宫?”
不知为何,她本能地抗拒宫殿,似乎那里有吞噬她的魔鬼。
傅之曜忽的俯身凑上前,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一脸宠溺:“阿璃,你是朕的女人,不随朕一道回宫,你想去哪儿?”
男人离得甚近,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酥酥麻麻的。
沈琉璃真的很不适应这种亲近,身子稍微往后仰了仰,红着脸小声道:“我不想……”
话还没说完,樱红唇瓣便被一抹微凉的指尖覆盖住。
“阿璃,高处不胜寒,朕就算贵为九五之尊,却不过是孤家寡人,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我想与你一起过从前那种烟火日子。”
“你,不要丢下我!”
“这种不想进宫的话,日后莫要再说了,为夫真的会……很伤心,很难过!”
沈琉璃怔然,定定地看着傅之曜忧郁伤愁的眸子,那种仿若荒野寸草不生的死寂感漫天席卷而来,天下之大,地域之广,可这世间却独独只有他孑然一身、寂寥孤单,所有的生机和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
她愣愣地点头:“好。”
这一瞬间,她仿佛被他蛊惑了一般,晕乎乎地失了心神。
等那抹妖娆的红衣消失在眼前,她才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竟答应随他进宫。
随他进入那座九重宫殿。
……
门口,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傅之曜伸手:“来,阿璃。”
看着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沈琉璃微愣,旋即将手放了上去,温热的大掌顺势包裹住她的小手,她提起裙踞,正准备登上马车时,身后忽然传来陈冰河的急呼声。
“大妹妹,等等。”
沈琉璃脚步一顿,皱眉:“大表哥,怎么了?”声音微冷,面色亦是有些冷。
“我有话说。”
沈琉璃挑了挑眉,作洗耳恭听状。
陈冰河却抬头看向傅之曜,请示道:“皇上,我可否同大妹妹单独说两句?”
傅之曜黑眸微沉,旋即点了点头。
陈冰河当即拉着沈琉璃走到旁边,刚要开口,小腿一痛,被沈琉璃出其不意地袭击了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膝盖上。
沈琉璃双手环胸,冷冷弯唇:“大表哥,这一路上你帮助我良多,带着我万里寻夫,披荆斩棘,历经磨难,我可真得好好谢你!”
‘万里寻夫’这四个字,几乎被她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如今,虽确信傅之曜这个年轻的帝王就是她的夫君,可沈琉璃心里隐隐不快,尤其自己即将被困于宫墙之内,一个规矩束缚甚严的地方,日后不能随意出宫,不能海阔天空,难免有所怨气。
当然,这点小怨气,她倒不至于任性地撒在傅之曜身上,人家毕竟是一国之君,现今貌似捧着她疼着她,焉能知道这份疼宠是否长久?
那便只能到陈冰河身上找补了。
哎!没想到自己骨子里竟然是个欺软怕硬的,柿子专挑软得捏。
陈冰河揉着剧痛无比的膝盖,疼地龇牙咧嘴:“大妹妹,不用谢,这是大表哥应该做的。”
沈琉璃柳眉一竖,直接又踹了一脚,哼道:“说罢,别不是看我飞黄腾达了,还想傍上我这座靠山,不过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让你靠靠?”
自己既是傅之曜落魄时娶的妻子,能做皇后吗?就算当不了皇后,至少也应该是妃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