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沈琉璃和柳氏被送上了出城的马车。
沈琉璃撩起车帘,愤怒地盯着车旁的余影,讽刺道:“不劳阁下大驾,本宫可当不得阁下亲送!”
余影目光狠沉:“小丫头,你该庆幸,老朽给你留了一线生机。”
沈琉璃用力甩下车帘。
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暗影里走出两个人,容貌体态与沈琉璃和柳氏极其相似,足可以假乱真。
余影声音无温:“交代的事情,可清楚了?”
“属下牢记在心。”
竟连声音都相差无几。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被褥,柔软而暖和,可少受些颠簸之苦。后面还有一辆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不知里面是何人。
沈琉璃黛眉紧锁,半抱着昏迷不醒的柳氏,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封手信的内容,眉头皱得更深了,趁着马车速度渐缓时,一把掀开车帘,抱着柳氏就要跳下马车,却被突然出现的陈冰河阻止。
陈冰河站在车辕上,抬手将她推入车厢,扭头吩咐车夫:“往前走,别停!”
“陈冰河!”沈琉璃护着肚子,满面怒容,声音有些尖利,“你将我骗来东陵城,又要将我送回萧国?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去留,我哪儿都不去,我要回宫,回宫!”
陈冰河深深地凝了一眼她的肚子,身手敏捷地钻入车内,细心地给柳氏盖好薄被,方才对着沈琉璃道:
“一旦回头,必死无疑!”
“少吓唬我,我不相信余影连你这个义子都杀。”沈琉璃眼神一狠,出手勒住陈冰河的脖子,“停车!否则......”
陈冰河握住她的手腕,使力卸掉她的手劲儿,目光复杂:“一个小小的义子远比不上徒弟?只要影响到他的大计,影响到当今皇上,一个义子可以轻易舍弃。
我的命无足轻重,一旦我们掉头,或回的不是萧国,隐匿在暗处的杀手便会倾巢出动。”
沈琉璃面色凝重:“生死阁的杀手?”难不成傅之曜手下的人仍旧听命余影行事?
“不是。”陈冰河知她所想,摇头道,“只要归属于皇上的人,便只会听命于他。这些人是义父留的后手,我也是今日方才知晓,傅之曜可能也不知道。”
沈琉璃心里一沉:“你帮帮我,我们偷偷返回去,不让你义父察觉,好不好?”
陈冰河冷脸道:“沈琉璃,我真没那么大的本事,你不为自己考虑,当为你的孩子,为你的娘,考虑一二。”
义父做事向来周全,岂会没有后招?
沈琉璃揪着心口,憋闷不已。
陈冰河见她脸色难看,开口道:“若是身子不舒服,便让大夫过来看看。”
“大夫?”沈琉璃狐疑。
陈冰河解释道:“义父安排了两名擅长千金妇手的大夫一路随行。”
车厢内的被褥,随行的大夫,又让陈冰河保驾护航。
沈琉璃的眼里蓦地腾起一抹希冀,抓住陈冰河的胳膊,满怀希望地问道:“余影不想取我性命,对不对?”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基于你返回萧国!”陈冰河看一眼手臂上泛白的指尖,毫不犹豫地戳破她的幻想,“我比你更清楚义父是个多么恐怖的人,又是一个多么狠心绝情的人,他的心肠比谁都硬,他若心软,便没有如今的傅之曜,傅之曜也不会顺利成为陈国的皇帝。”
顿了顿,陈冰河又道,“大妹妹,留得青山在,一切皆有转机!”
陈冰河也是今天接到命令,一路护送沈琉璃离开东陵。这才知道沈琉璃犯了余影的忌讳,妄图左右朝纲,妄图左右傅之曜,妄图动摇君心,妄图两国停战。
这是余影最不能容忍的。
沈琉璃颓丧地靠在车壁上,看着无知无觉的柳氏,没抱任何希望地问道:“不如我们转去桃花谷?”
陈冰河一句‘别天真了’,让沈琉璃彻底萎靡下来。
娘和腹中的胎儿皆成了她的掣肘,她不敢冒险,不敢轻举妄动,不论哪种后果都是她承受不起的。
沈琉璃趴在车窗上,望着身后愈来愈远的东陵城,鼻子酸涩不已,终是忍不住砸下大颗大颗的眼泪。
傅之曜,你一定不能恨我。
我没想离开你,真的。
我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他不会出事,你不要相信,千万不要相信。
你那么精明,一定不能让余影的奸计得逞。
......
宫里一切如常,谁也没发现沈琉璃和柳氏失踪。因为,皇后娘娘好端端在宫里养胎,如往日并无什么不同,宫婢们却不知道她们的主子早就换了人,就连伺候沈琉璃大半年的采青都未发现这位假皇后的古怪。
假皇后正坐在小榻前,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微隆’的肚子,眉目温柔,唇瓣含笑。
采青进来禀告道:“娘娘,皇上明日下午便可抵达东陵。”
“是吗?”假皇后抬手抚了抚额前的鬓发,笑道,“我可得好生准备着。”
不知为何,采青看着沈琉璃脸上的笑,骤然觉得尾锥腾起一股寒意。再看之下,皇后依旧是那个皇后,许是自己想多了。
夜色平静,承明宫一片死寂。
待到日头升起,整座寝宫仍旧死寂沉沉,殿门紧闭,外面杂扫的太监隐约意识到不对劲儿,寻常这个时候,承明宫的太监宫女早就进出忙碌,怎么今儿个集体犯懒了。
“啊!”一道厉声惨叫响彻整座宫殿。
“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