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阿水拽着拳头,恨恨道:“我们起先还以为是运气好,毫不设防地跟着他们去衙门,谁知道他们把我们引到偏僻的小巷要杀我们灭口。管家大叔拼了命才让我们兄妹逃出来。逃出来后,我和阿云就扮成乞丐四处躲避、乞讨要饭。后来天越来越冷,我们实在熬不下去,听说老师收留无处可去的孤儿,就寻来了。”
姜茶沉默片刻,问:“你们在前院那几个官差里看见凶手了?”
“嗯,那个个子最高的。”饶是阿水少年老成,也只不过九岁,他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截杀车队的山匪里就有他!”
“官丨匪勾结不是小事,我也想过我们当初遇上的会不会是假扮成官差的山匪,现在看来,那群山匪全是官兵假扮的都有可能。”阿水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我父亲是即将上任的知府。”
姜茶抿了抿嘴,没说话。楼主曾跟她说过,官场上的龌龊,江湖比不了其一。
“阿茶姐姐,我没想连累谁,只是不想死。”阿水垂着眼眸,紧紧拽着阿云的手,“就算死,也要在为爹娘、为管家大叔报仇之后。”
“他认出你们了?”
“我不确定。”
“啧。”姜茶觉得麻烦。
杀掉这四个官差?不,不能。这太容易让人怀疑到书塾,官府再派人来调查不还是能发现阿水兄妹。
偷偷摸摸把阿水兄妹绑了交出去?似乎也不好,幕后凶手的行为作风拿不准,就不能排除他会寻到书塾来斩草除根。何况,她姜茶也干不出来这种事。
让阿水阿云立即离开书塾?就算人找来,她也可以推说什么都不知道。
“阿茶姐姐?”阿水见姜茶盯着自己和妹妹不说话,莫名觉得不安。
“还有亲人吗?”
“嗯,爷爷奶奶健在,还有叔伯们,只是他们都在老家乾州,离这里太远。”阿水苦涩道,“我本想给他们送信,可这大半年来,我连请人送信的银钱都拿不出。”
“找老师借啊,以前他没有钱,现在有啊。等你家人找过来,加倍还就是了。”姜茶无语,“我本以为孩子里就你最聪明,结果你一样是个傻子。”
阿水挠头,“我来书塾时骗老师说自己不识字还没亲人,所以,所以……”
“老师才不计较这些,他只会替你高兴。”姜茶觉得自己掉进了傻子窝,“等官差走了就借钱寄信。”
提到官差,阿水面露惧色:“我担心那个人认出了我们兄妹。”
“我觉得他没认出,相信我,我的预感向来很准。”
认出不认出都无所谓,反正要死。其余三个姑且不论,那个高个男人绝不能活。
姜茶让阿水阿云别去陈河家,避免官差找云草问话,他们又得找借口不回书塾。
阿水心中明白,牵着阿云往小青山方向去了,到时候有人问起就说出来采野菜。
果然是个机灵的。
姜茶看着两个瘦小的背影若有所思,她站了会儿才回书塾,此时几个官差已经把经过了解了,正要打道回府。
云东不甘心,“官爷,您就这么走了?不把这个姓江的抓回去审吗?”
一个官差很是不耐,“是我办案还是你办案?还是你觉得办案是儿戏?就不说你爹娘只是失踪,就算真的被害了也得找到尸体,还得有证据才能抓人。”
他们倒是真希望云有福夫妇死了,最好尸体也快点被发现,至少有得查,像现在这样顶着烈日四处查访,实在是吃力不讨好,运气差点,他们查访个十天半个月说不定都查不出所以然来。
“俺爹娘肯定是被他给害了!”云东对此深信不疑,他指着周围站着的村民,“你们,是你们帮着姓江的杀人埋尸了对不对?否则怎么会这么帮着他说话!”
村长重重一拄拐杖,“混账!我平安村百年清誉由不得你这般污蔑!”他又看向官差,“差爷,是他云家抛弃重病的云草在先,现在回来抢人不成又开始栽赃陷害,其心可诛啊!差爷明鉴,还请还我们一个公道!”
“失踪的是俺爹娘,又不是你爹娘,你哭嚎什么!”云东也求官差做主,“官爷,俺爹娘命苦啊!”
爹娘的命苦不苦官差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命苦。
这案子县令大人根本就没放心上,否则又怎么会随意差了他们几个来问话,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操心。
领头的官差开始忽悠人,“行了,我知道你是孝子,你要是真觉得他们已经遇害,那就把尸首找出来,我们必定为你做主抓住真凶。找不到尸首就只能按失踪处理,官府也只能帮着贴告示寻人,这寻不寻得到就看造化了。”
云东悲愤的表情僵硬住了。
尸体就别想找到了,那黑虎寨寨主常虎觉得晦气,早命人一把火把云有福夫妇的尸体给烧了。
另一官差拍了拍云东的肩,“别想太多,说不定你现在回家就发现他们已经回来了呢。走吧,天怪热的。”
云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往上窜。他看看官差,看看江醒和一干村民,再看看官差,萎了。
他比他爹娘更识时务,也更会‘放得下’。
送走了官差,又送走了村长和村民,直至人影消失,江醒还站在院前看着。
姜茶站到他身侧,“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