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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应该再加班的,但是太担心凉夜的状况了,醉恕把工作推给了千裕就先回来了。进了屋,凉夜在做饭。分明已经告诉他了,自己马上回来,晚饭自己来做,可凉夜还是做了。
醉恕赶紧进屋洗了手:“小凉!你放着,我来做吧。”
“你歇着吧,我马上就做好了。平时活儿都是你干,偶尔换我来做吧。”凉夜带着一脸的疲惫笑着说,“我得找点事做,不然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小月……”
“……”
“不说他了。我就当没有这个弟弟。我有你就行了。选择和你结婚真好。谢谢你那个时候那么坚持非要跟我结婚,要是错过了你,我大概得悔青肠子吧。”凉夜笑着看着醉恕。
醉恕默默地走到了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单薄的身体——想安慰他,支撑他,保护他。
两个人默默地吃饭,一言不发地一起刷碗。明明没有冻月在,醉恕应该感觉很轻松自由的,可他却突然觉得别扭起来,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一样。
醉恕明明很喜欢说话的。
凉夜切着水果,看着帮他拿盘子和水果叉的醉恕。
不能这样一直下去。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让醉恕也跟着闷闷不乐。
凉夜伸手一把抓住正要去做其他事的醉恕的手腕。醉恕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凉夜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不是说觉得这事丢人,只是觉得要把这事说出口,甚至是主动说出口实在是有点羞耻。
“有话跟我说?”
迟迟不见凉夜开口,醉恕问道。
“我……”凉夜顿了顿鼓起勇气说,“我想上你。”
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几秒,沉默着。
“……对不起,这种时候说这样的……”
“现在吗?”醉恕打断了他的话问。
“嗯……可以吗?”
太好了,还有兴致做爱。应该是心情好些了吧?
醉恕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凉夜因为病的事一直都是要死要活的那样子,他真怕冻月一出事,凉夜就去寻短见。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当然可以了。我们不都结婚了吗?满足对方的需求不是基本义务吗?你想要了随时告诉我。”心情轻松下来的醉恕笑着解开了自己的领带。只要凉夜能开心,别说一次,就是以后都是自己来做受的那个也行。
醉恕笑起来太好看了,那一脸淡定,毫不犹豫地扯开领带的样子莫名诱人。
凉夜抓过醉恕的手腕,把他拽到客厅,轻轻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墙上。
“要在这里吗?”醉恕靠在墙上,看着解开领带扔到一边,正在解衬衫扣子的凉夜问道。
“不行吗?害怕了?还有你会觉得不好意思做的地方?”
醉恕笑了一声:“别的不说,你今天气场不对,你以前可不好意思说这种露骨的话。看来我今天要遭殃了。”
“都是男人,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一点。你不是早就想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和我做吗?你跟我说了好多次,估计你自己都没有自觉。今天满足你。他不在了,就只有我们两个,客厅,书房,浴室,厨房,餐厅,你喜欢哪里我都陪。”凉夜笑着一边脱衬衫一边说。
他不在了。
分明还是在惦记小月的事。就算只是这样提起来,他也一定会心痛吧。明明那么难受却还在这里跟自己笑。太让人心疼了。
“你这话说出来可得负责啊。我只是今天答应你了,让你上我。你得考虑清楚,你能不能受得了我在这种地方上你。”醉恕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得轻松而专注于眼前的事,他不想让凉夜从他那里再多获得一点点有关小月的忧虑和悲伤。小月不在了,他得保护凉夜,也只有他能保护凉夜。
听了这话,凉夜干脆几步走上去,把醉恕逼得紧贴着冰冷的墙面。凉夜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去解醉恕的腰带。
“你以为你比我大就能一直在我上面?醉醉,你可别忘了,我也是男人。任你在部队里怎么狂,回了家,还是可以把你压在身下睡,这对于我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快感。你觉得我会放弃这么棒的机会?今天是今天,明天你要是不同意,我也可以强迫你,反正你的魔法也打不过我不是?弱者,就要服从强者,这还是你教给我的。”
“呵,怎么就为了个谁上谁下,总长大人还要跟我在家里先用魔法打一架?不怕传出去被人笑?”
“怕什么。传出去副长醉恕打不过我,最后被迫在下面当受,看看是谁丢脸。”
醉恕被他逗得别过头笑得全身发抖。
尽管知道凉夜这是强颜欢笑,但是醉恕还是好喜欢这个画风的凉夜。他也知道,等一切恢复正常,凉夜那样小猫本质的人肯定又会变回小猫。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全力让凉夜的生活恢复原状——找回小月,以及治好凉夜的病。
离开了安全舒适的住宅,我就只有一个选择了——在没有监控和人员经过的荒郊野岭扎营。
', ' ')('还好我有全套的设备,还好永夜的考核和辞言师父的耐心教导。我花了十分钟在湖边的树林里扎营,床,桌椅板凳淋浴座便,一应俱全。虽然性能不能和住宅相提并论,但是能满足生活需要已经很幸福了。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度过漫长的夜晚了。但是只有这次,我才真正感觉到了孤独。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甚至与全世界为敌。
无法依靠任何人,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了。
第二天醒来完全也不是因为睡够了,而是一不小心翻了个身压到了左臂的伤口被疼醒的。
我一边坐在床上处理伤口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样实在太不方便了,干脆把辉晶植入算了。但是这个想法转瞬即逝——植入了辉晶就意味着我一定要死,可如果我真的能把全净土的辉晶都打碎,我的身体还可以适应污染区的话,那我不就可以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吗?我就可以继续一辈子和凉夜哥在一起了。就算断了手臂也没关系,我想和凉夜哥在一起,想活着和他在一起。
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把自己收拾干净,这几天还是休养为主,小刺需要恢复充能,我的伤也需要时间愈合。也不知道凉夜哥那边怎么样了,会不会很难。
早上醒来的时候,醉恕真的是全身都在痛。明明昨晚还没这么疼,结果睡了一觉,肩膀,胳膊,腰,膝盖,后面,全都在疼。醉恕一想起昨晚的事就害怕,凉夜平时像个小猫,真的咬起人来太吓人了。想想自己被绑着手,掐着脖子跪在地板上,被凉夜欺负到哭着求饶的样子,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唔……”
旁边的凉夜哼了一声,揉了揉眼睛,然后望向醉恕。
“还疼吗?”凉夜迷迷糊糊地问着。昨晚自己太粗暴,把醉恕弄伤了,流了不少血。要不是最后醉恕撑不住了,哭着求他轻点,他还没注意到醉恕流血了。虽然做完以后帮他处理了伤口,可凉夜还是不放心。毕竟伤口愈合了,痛觉还是会残留好一段时间的。
再疼也不可能承认的。被比自己小的男人,还是一直以来在自己身下的小家伙给上到全身酸痛,哭着求饶什么的,太丢人了。
“不疼了。睡够了?”醉恕问。
“还没……好困。”凉夜说着伸手把醉恕搂进怀里。
“呜……”
被强行拽动身体,醉恕疼得呻吟了一声。凉夜一下子清醒了,赶紧松开他:“还是疼吗?我再用治愈魔法愈合一下?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
“别!”醉恕慌忙阻止他,“这种地方,这种伤,让医生看,太羞耻了。”
“……对不起,昨天有点上头了……”
“没事,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想到,我要是知道你有这么攻,我一开始就不会言语挑衅你。我非要挑衅你的,后果肯定也要我自己承受,你别在意。”
“那你今天还能上班吗?”凉夜问。
“我试试。”醉恕说着咬牙撑起身体,试图下床,可他的脚刚一着地,膝盖和脚趾传来的疼痛就让他差点摔倒,还是凉夜及时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才算没摔倒。
“你今天还是别去了。请假吧。”凉夜说着赶紧起了床,扶着醉恕站稳。不要说醉恕了,他自己膝盖和腰都疼,何况在下面的醉恕。
醉恕苦笑:“什么理由请假?被总长上到下不了床?”
“对不起,我昨天不该没轻没重,不该拿你发泄情绪……”
“没事,偶尔心情不好拿我开个刀无所谓。又不是天天这么整我。别道歉了,过来帮我一下,帮我把衣服穿上,太疼了。”
亏他还肯承认。那把他当成工具似的发泄方式,醉恕疼得受不了的时候甚至都开始怀疑凉夜到底爱不爱自己了,居然舍得那么弄疼他。
凉夜赶紧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帮醉恕穿衣服。
哪怕过了一整晚,醉恕身上被自己弄的痕迹还是非常清晰。肩膀和手腕上的红肿,膝盖,大腿,腰,胳膊上的淤青,醉恕的后颈上还留着自己的手印,肩膀上被自己咬得出了血的牙印,胸口和脖子上的吻痕,全都是昨天自己的杰作。醉恕全都承受了,没有一个字的抗拒,直到后来实在是流了太多的血,疼得受不了才出的声,那也只是要求他轻一点,还是允许他做到了最后。
“对不起,我昨晚真的……对不起……你每次都对我那么温柔,我却这么对你。”
醉恕温柔地笑:“小狼狗,饿了也得自制啊。你就不怕把我骨头咬碎了,下次我不肯让你做了?”
“不做了,我控制不好自己,我怕再伤了你,我不做了,我在下面。”
“心情好点了?”
“……嗯。”
“那就值了。”
凉夜帮醉恕穿好了衣服,看了看即便穿上了军装还是遮不住的脖子和手腕上的痕迹,想了想问:“要不要用魔法帮你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我昨晚说过了呀,你也知道,不是流血的伤最好别用治愈魔法,对身体的坏处不如好处多。一点淤青罢了,不用
', ' ')('。”
“可是……衣服遮不住。会不会影响你在外面的形象?”
醉恕轻笑了一声说:“圣石不可能再存在了,我也不需要再顾虑那么多,在外面和你疏远了。这痕迹是我属于你的证明。你是我醉恕甘愿献上身体的人。我要让所有人看到,让所有人知道我对你的爱。有我这样爱你,谁要是敢动你,就是和我醉恕为敌。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用一切我能想到的方式。”
凉夜一把将醉恕拥入怀中,把脸埋在他的颈窝。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下辈子,下下辈子,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一到管理司会议室,醉恕身上格外显眼的痕迹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醉醉,你那手腕怎么了?怎么红成那样?你脖子后面也红了。疼不疼啊?”单纯的翻糖问出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问题。
“啊。”正站在自己的座位上查看秘书官帮他整理好的文件的醉恕笑着说,“疼是挺疼的。不过是总长的喜好,他喜欢,我就留着了。见笑了。”
凉夜满脸通红,甚至不好意思抬头。翻糖一下子明白了,知道自己问了尴尬的问题,也没继续说下去。
“扶我一下,有点疼。”醉恕微笑着对身边的凉夜说。凉夜赶紧扶住醉恕,让醉恕慢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要咖啡吗?”凉夜赶紧问。
“嗯,要。”醉恕仰着头笑着说。
“那我给你泡。”凉夜说着就要去休息室,秘书官赶紧说:“属下去吧。”
“不用,我亲自给他泡。”凉夜果断地拒绝了秘书官,自己去了休息室。
“你俩这是恩爱加倍了?”千裕笑着问。
“是每天都在加倍。”醉恕笑着回应道。
“冻月的事,总长没问题了吗?”木流问。
醉恕点点头:“应该已经没关系了。他是总长,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会公私分明的。”
很快,凉夜就端着咖啡出来了,小心翼翼地把咖啡放到了醉恕手边。
“谢谢。”醉恕冲他笑了笑,尝了一口。
“还行?”凉夜不怎么泡咖啡,即便喝,也就是速溶咖啡,所以并不是很会泡咖啡的他就怕把醉恕的咖啡毁了。
“挺好,你泡的比我自己泡的香。谢谢你。”
“那就好。我还担心我泡得不好喝怎么办呢。”凉夜红着脸,松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会?你泡的就是好喝,只要是你泡的,我一定喝光。”醉恕露出暖暖的笑容,说道。
“窗子打开透透气,我觉得屋子里充满了爱情的酸臭气息。”至夏一脸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对身后自己的秘书官说道。
醉恕忍不住笑:“我只闻到了酸,柠檬的酸味儿。”
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
凉夜看着大家笑,看着醉恕毫无下限地公开秀恩爱,看至夏和醉恕斗嘴,自己也不自觉地笑着,然后某一瞬间,他觉得这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实在是太过普通的每一天。但是,小月不在了。小月不在自己身边了,小月成了全净土的敌人,他的小月,再也回不来了。
眼泪马上就要掉出来,却还是被他忍住了——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他是总长,是极光。即便是到了不得不手刃亲弟弟的那一刻,他也绝不能手软。因为那是他身为总长,身为极光的职责和使命。
我在帐篷里休养了一个星期。
在野外驻扎比我想象中的要安全很多,这一个星期我都没有更换驻扎地点,也没有被永夜发觉的样子。这几天闲得无聊,我把身上所有的食物和水清点了一遍,以一天一顿,一顿一盒饼干,一瓶水的速度,我下个月月末就要弹尽粮绝了。两个月根本不可能把所有的辉晶全部粉碎,除非全程和17,18号两个区那么轻松。食物来源要怎么办?就不要说打工购物了,但凡是街区全都有监控录像,就算不被举报,也绝对会一出现就被发现。而且我也没有钱,买不了东西,就算打工,店主肯定也不会愿意提前支付工资,想要不断粮就得最晚下个月去打工,而白天打工又会影响我的计划进度,肯定整个计划就要拖得更久了,可被客人或者一起打工的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打工也只能是暂时性的,一来二去这个打工就毫无意义了。令人头疼。
想不出来办法。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换上一身贴身的衣服,我带着小刺飞往圣石最后的一个保管区。只要这最后一个区也消失,圣石就等同于覆灭了,只要没有参照物,永夜就是最好的。这样一来,不论是永夜还是凉夜哥和醉恕哥的压力都会小很多。醉恕哥一直就想铲除圣石,如果最后永夜能守得住的话,也算是我帮了醉恕哥一把。合算,真的挺合算。
不过这是最后一个区,想必圣石一定会全力死守吧。得做好充分的战斗准备,实在不行就炸一次天赋魔法,有多少人都能解决。
', ' ')('但是事实证明,我只预测对了一半。
还没到达保管区的上空,我就远远看见半空中有圣石的飞行部队成员在警戒。人数并不少,起码一个中队,一看就知道如果强行接近,一定会被打成筛子。那就只能浪费点魔力,提前用天赋魔法了。
我熟练地使用天赋魔法瞬移到了保管室,然而就在视野清晰,辉晶出现在我面前的一瞬间,我的后颈附近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晶体撞击声。尽管我的面前还有一队圣石的士兵,我还是下意识地撑开防护罩回身。小刺已经为我展开了晶体防护罩,把我护住。可问题是前后加起来,整个辉晶保管室也足有一个中队人数的圣石兵。这么多的人,小刺和我的防护罩根本不可能挡下来,虽然可能会影响我击碎辉晶,但是也只有用天赋魔法防御……
天赋魔法用不了?!
试图使用天赋魔法却完全无法奏效的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用不了天赋魔法的我肯定还不如圣石的飞行部队士兵。如果没有了瞬移,那我根本就跑不了。
我甚至已经忽略了防护罩在他们的攻击下迅速出现裂纹的问题,已经明白了自己处境的我举剑回身一剑刺中辉晶。
一股脑的倾泻着红魔力,刺剑与辉晶接触的点发出明亮而刺眼的光。
我该怎么办?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如果落在圣石手里,那我肯定没办法再见到哥哥,没办法把碎块植入他的体内。那我牺牲了这么多都会白白浪费,最后甚至连圣石都没有铲除,还要再牺牲醉恕哥去给凉夜哥拿碎块……
不行,绝对不行。就算是被永夜抓,也绝对不能被圣石抓。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在我的防护罩碎掉的一瞬间,我松开了刺剑,副核立刻将我整个人都包裹在防护罩里。虽然已经给小刺充满了魔力,但我不知道它能撑多久。害怕,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害怕。
我颤抖着手拿出小熊开了背包,把被拘束金属包裹着的一块小辉晶取了出来,拆掉了拘束金属。
一旦植入了,我就一定要死。
哥哥……
只是片刻的犹豫,我便控制魔力对准自己的腹部,将辉晶块刺入体内。
只有受伤的那种疼痛,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响是在吓唬我的吧?还说什么植入的那段时间会毫无反抗能力。这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但是下一秒,我就明白了,响真的没有骗我。
随着全身魔力的完全失控,就连小刺都受到影响中断了现状维持,主核和副核全部自动转换为待机状态,掉落在地上。身体像是要被撕碎烤化了一样滚烫,疼痛,甚至没有力气站稳。我倒在地上痛苦地抓着冰冷的金属地面,从喉咙里溢出像是野兽一般的惨叫声。蓝色的魔力不停地外泄,将我整个人都包围住。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全身都几乎用不上力气,视线也开始变得灰暗模糊,声音也像是隔了海绵塞远远地传入我的耳中,却也并不能被大脑思考整理出信息。
没有人敢靠近我,他们甚至停下了攻击,在向后退。
我是不是要死了?
响说过,辉晶融合是有概率的。
我是不是要融合失败了?
尽管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意识也变得涣散起来,眼睛也痛得像是要爆掉一样,大量并不是眼泪的蓝色液体从眼中涌出,我只能趴在地上,发出动物最原始的惨叫声来缓解身体的火烧灼痛和撕裂的痛苦。
哥哥……哥哥……
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绝对要活下去,我得保护哥哥,只有我能保护哥哥……
哥哥……
视野终于彻底变成一片黑暗。
我还能再醒来吗?我还能再见到哥哥吗?我还能对他再说一次爱他吗?
痛觉渐渐消失,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耳边传来了清晰可闻的孩童吵闹的玩耍声,不远处有淡淡的白色微光,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下意识地向那片光走去。
『大笨蛋!弱智!蠢猪!音表都不会背!你是原始人吗!』
『哈哈!你这么笨,肯定没人会领养你!七岁了,音表还认不全,羞羞羞!』
『就会哭!爱哭鬼!连老师都讨厌你!』
被许多小孩子围在中间抢过手套,帽子,围巾扔出老远,只能在雪地中间站着抹眼泪的小男孩无助地嚎啕大哭着。
那是他最喜欢的手套,帽子和围巾,红色的,很漂亮。那是哥哥送给他的,是他一直小心翼翼穿戴的宝贝。
我的嘴唇在发抖,我攥紧了拳头。
我快步冲上去想要保护他,可那片光亮的区域却像是有什么透明坚硬的东西将我挡在外面,无法接近。
『不许欺负我弟弟!』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跑了过去,推开了那些顽劣的男孩子,将哭泣的男孩护在身后。
『略略略!十几岁了还没人要!以后也不会有人要的!没人领养的可怜虫!』
', ' ')('『肯定不会有人要的!谁想领养一个非要买哥哥送蠢猪弟弟的十几岁剩孩!』
『冻月,我们走!』
哥哥拽着小男孩挤了出去。
『哥哥,帽帽……』
哭红了双眼的小男孩挣脱开哥哥的手跑去捡地上被他们扔出去的帽子手套和围巾。可是男孩刚一蹲下,一个大雪球就砸在了男孩的脖子上,破碎的雪块滑落进衣服里。哥哥冲上去,一拳把那个扔雪球的男孩打倒。
『敢欺负我弟弟,我把你牙打掉!』
顽劣的男孩子们立刻一起用雪球砸向男孩,哥哥赶紧跑过来,紧紧抱住男孩,用身体护住他。
看着雪球一个个砸在哥哥身上,男孩趴在他怀里哭着喊着:『哥哥!……哥哥!』
时间凝固在那一刻,飘落的雪花静止在空中,孩子们的表情也不真实地定住,声音也完全消失。
不远处又出现了新的光亮。
我看着眼前凝固住的场景,咬了咬嘴唇,挪动步子,向下一处走去。
那是一扇门,门被男孩推开了一条缝,他正在努力地向里窥探着。
我走了过去,和他一起向屋内看去。
『啪!啪!』
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抬手就在那群生事的男孩们面前给了哥哥两个耳光。
『以大欺小!你一个十四岁的去打一群七八岁的小孩,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可他们欺负我弟弟!』
『欺负又怎么样?他们动手了吗?他们打人了吗?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来告诉我?你动手打人,打伤了好几个,你还有理了?!你手爪子就那么贱?!』
『……』
『给他们道歉!』
『……』
『道歉!听不懂人话吗!』
『……对不起。』
『大点声!』
『对不起!』
哥哥……
画面再次停滞,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次,声音从右手边传来。
我走向右侧的那片光亮。
哥哥带着小男孩躲进了水房里。哥哥打开背包,从背包里拿出水杯和一小袋豆粉。
『小月,你看,学校给我们每人发了一袋好东西。听说是甜的,我们尝尝看?』
『嗯!』
哥哥将豆粉倒入杯中,用热水冲开,拧紧盖子使劲地摇晃。
『哥哥,你的脸……』
『怎么了嘛?』
『……手印……』
『没事,过几天自己就好了。来,尝尝,应该不烫。』
哥哥拧开盖子把冲好的豆粉递给男孩。但是男孩没有接。
『哥哥先喝。』
『你喝完我再喝。』
『不要!我就要哥哥先喝!』
『好吧好吧。』
哥哥先尝了一小口,然后把杯子递给男孩。
『小心烫。可甜了。尝尝。』
『好甜!这是什么呀?』
『说是叫豆粉,像豆浆那种的东西。喜欢的话就都喝了吧,慢点喝,别呛到。』
『哥哥……我想离开这里……哥哥带我走吧。』
『……』
『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和哥哥一起离开这里!』
『真的那么想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不比这里好多少。』
『只要能离开这里!哥哥可以带我走的吧?!』
『可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可以!只要哥哥带我走,我什么都可以!』
『好,那哥哥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
画面再次凝固。
我迈开步子,向下一处光亮走去。
『这是我们的新家,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哥哥拉开门,带着男孩走了进去。
『哇!好好看!好大!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吗?』
『对呀。而且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的。』
『只有我们两个人?』
『嗯!喜欢吗?』
『喜欢——哥哥,你今天穿的衣服好好看呀!』
『当然啦,这是军装。』
『军装?』
男孩不是很理解地上下打量了哥哥一番。
『对啊。永夜作战人员的军装。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哥哥穿什么都好看!我也要穿军装!』
『小月还太小,不能穿军装,得上学。』
『可是哥哥不是也在上学吗?哥哥怎么就可以穿军装?』
『……哥哥从明天开始就要去永夜工作了。以后高中的课程都是看视频课程了。』
『工作?可是哥哥不是说你要考大学的吗?』
『对呀。永夜给我三年的时间,如果我可以考到及格分,就让我去永夜的中央军校上课,说如果我需要的话,永夜综
', ' ')('合军校的课程也可以帮我录视频。也就是说,我只要每科都能及格,我就可以上永夜最好的军校啦!』
『哇!好厉害!我也想上军校!』
『你才刚上小学,想上军校还得十二年呢!加油吧!』
『嗯!』
我看了一眼第一次穿上军装的哥哥,记住他的样子,记住只有十五岁的他身着军装的样子,走向下一个被光点亮的地方。
『哥哥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哥哥是讨厌我了吗?』
玄关前,男孩低着头对刚刚回来,还穿着军装的哥哥啜泣着问道。
哥哥将男孩搂进怀里。
『哥哥要工作,要赚钱养你,不能经常回来陪你,可是这不代表哥哥不爱你。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你是我全部的生命意义。好好照顾好自己。』
『明明在设施的时候你就可以每天陪着我!为什么出来了,你就不能了?你是不是觉得照顾我太麻烦,不想要我了?』
『……永夜有永夜的规定,哥哥也想经常回来陪小月呀。可是哥哥要是不遵守永夜的规定,永夜不给哥哥钱,小月可就要饿肚子了呀。』
『我要哥哥!我不要吃的!我们回设施吧!在设施里哥哥就可以每天陪着我了!』
『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为什么回不去?!我还记得路!我们回去吧!』
『小月,外面的世界有外面的世界的规则。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去了。我那个时候还问过你,是真的要出来吗?你不是坚持要出来的吗?』
『我要是知道出来哥哥就不能陪着我了,我才不会出来!』,
日复一日的等待,每天清晨和每天深夜都要去哥哥的房间看看哥哥有没有回来的孤独的回忆不停地涌上来。
我轻轻将额头抵在那透明的墙壁上。
我就那样在没有尽头的孤独和思念中慢慢学会耐心等待,不抱期待,甚至于,麻木得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到最后,甚至会因为哥哥突然回家而感觉惊讶。
我多么想离哥哥近一点,就算无法跟他说话,就算无法触碰他,哪怕只要可以每天看到他,我就心满意足。可是,不能。一切都是不被允许的。一切都只是奢望。
空荡荡的家,不得要领只是熟了能吃就行的自己做的饭菜。偶尔有虫子爬过地板,我会吓得缩在床上的角落里裹紧被子难以入睡。大门被人敲响,我害怕得躲进自己的屋子里,把房门上锁,用椅子堵住。窗台上被我撒满钉子,因为我害怕有人会从窗台爬进来。
那样的生活刻在我的生命里,不管过去多久,我都无法忘记一个人在家里的害怕和孤独无助。
我抬起头,继续向前走。
深夜的厨房里,已经长大的男孩将做好的蛋糕放入烤箱中。一直放在手边的通讯器响了起来。男孩立即接通了通讯。
『哥哥!你明天几点回来呀!』
『……不好意思,明天回不去了。这几天应该都回不去。』
『……你跟我保证过,明天肯定能回来。』
『临时有事,走不开了。明天不用等我了。等有时间了,我再告诉你。』
『连约定好的事都不能好好遵守吗?我都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你了!你就连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吗?你讨厌我,不想见我,不想陪我就告诉我!不要让我白等一场!做不到的承诺从一开始就别说出口!』
『……工作上的事我也没办法。好了,我们这边要开会了,先挂断了。』
被挂断了通讯,男孩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一个人默默将蛋糕完成。
『再也不会给你做生日蛋糕吃了。永远不做!』
看着做好的巧克力蛋糕,男孩将蛋糕切开,一边掉着眼泪自言自语着,一边把蛋糕塞进嘴里。
哥哥……
多想和哥哥在一起,多想陪他一起过生日,多想让他尝尝我失败了无数次才做好的生日蛋糕。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记不住他的长相,记不住他的身高,记不住他的声音,唯一清晰记得的只有纯黑的永夜军装。
自由的代价就是再也没有哥哥的日夜陪伴。
我继续向前。
『你少说几句吧!你要是想教他,先把他哄明白了再说,哭成这样能听得进去什么!』
『你也别总惯着他!你还能惯着他一辈子吗!他还能一辈子在我的翅膀下吗!惯子如杀子,为了他好就别惯着他!』
哥哥和醉恕哥为了男孩的事争执着,哭肿了眼睛的男孩抬起头瞪着哥哥。
『对,一辈子。你能陪我一辈子吗!今天我就要你亲口说,你能一辈子陪着我,看着我吗!』
哥哥被噎住了,他迟迟不说话。因为他说不出口。
『……小月,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你说啊!堂堂永夜总长,首席灵极光连这种问题都不敢回答了吗!』
', ' ')('哥哥沉默了很久,缓缓开口,又一次许下了根本无法兑现的承诺。
『我会的。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看着你的。我会让你过得幸福,过得开心,我会让你的每一天都过得稳稳当当,会让你在永夜的每一天都顺顺利利。我会看着你和一个爱你,对你好的人结婚,会看着你长大,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会看着你有一天成为永夜的军官,会看着你走上换届赛的赛场,成为极光。』
『你骗人!我恨你!』
哥哥总是这样。一个人承担一切,一个人背负一切。一直以来都是哥哥在保护我,我一直都在他的翅膀下生活。从我出生的那一刻直到现在,这一点从未改变。
再往前走。啊,是北一的训练场。
『3月29号晚,3月30晚,还有昨天下午,你人在哪里?』
面对哥哥的质问,男孩轻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把所有的事都说清楚,还是可以算你自首。或者,你给我证据,证明不是你做的。我不相信会是你。』
哥哥的声音在发抖,他害怕这一切是真的,他害怕男孩承认这一切。
已经和哥哥曾经一样穿着黑色永夜军装的男孩从容不迫地抬起右手,亮出魔力,火焰状的红魔力在男孩手心跳动着。
『哥哥,醉恕哥,师父,你们看,我的红魔力。红魔力真的好难,平时无论多么努力都压缩不出来。可是真的掌握了红魔力,也就只是一瞬间而已。在战场上,在生命受到威胁,在有一个强烈地想要实现的愿望存在于心中的时候,只是一瞬间我就拥有了红魔力。你们也不用再浪费人力物力时间金钱去查了。如果这还不够,我还有别的证据。』
男孩说着收了魔力,不紧不慢地解开军装外套和衬衫的扣子。脱掉了上衣,露出了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满身的伤疤。
男孩一个一个指给他们看。
『这里,左肩贯穿伤,3月29日20号保管区。这里,还有后背的这里,3月30日19号保管区被一个有隐身能力的圣石卫兵用魔导器所伤。昨天下午,18号,17号保管区,我无伤回来。』
哥哥走近他,轻轻抓住他的肩膀,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身上的伤疤。
哥哥哭了,在男孩面前,在大家面前,抱住男孩,哭了出来。
『很疼吧?一定很疼吧?是不是伤口感染了,这几天才一直发烧?现在还疼吗?这么多天,这么远,你是怎么带着这么多的伤回来,又去突破守卫,又一个人咬着牙缝合伤口的?你不是最怕疼了吗?』
疼,非常疼。疼得男孩很多次都想干脆杀了自己。
可是,男孩不能死。男孩还有哥哥,还有哥哥需要他。
无论多疼,男孩都全部忍了下来。在心里无数次念着哥哥,想着他的样子,回忆着两个人的点点滴滴,才将这些可怕的疼痛全部承受下来。
『总长!别离他太近……』
『他是我弟弟!他不会伤害我!』
哥哥打断了同僚的好心提醒,他坚信着,坚信着无论他的弟弟变成什么样,也绝对不会伤害他。
男孩轻轻推开他,捧着他的脸,帮他擦掉眼泪。
『哥哥,我不疼,一点都不疼。你别哭了。』
『自首吧,哥哥求你,求你自首吧。只要你自首我们就想办法判你死缓,等这件事过去了,就可以给你改成无期徒刑,不会死的。只要你自首,一定不会死的。所以求求你,为了你自己,为了哥哥,自首吧。』
男孩从没见过哥哥这么让人心疼的样子。他好心疼。
男孩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冰凉发抖的唇,然后从他手中抽回了手,穿好军装。
『哥哥,别傻了。这事不是你,不是醉恕哥,不是管理司和十二极光,也不是永夜能压得下去的。几亿人的命,那些被我砍掉的双手,被我挖出的眼球,甚至快要被我一个人毁灭的圣石都在那里摆着。从我真的动手去做这件事的那一刻起,我就有这个觉悟了。要么,所有人死,要么,我死。』
『你都知道你为什么还这么做!』
绝望的哥哥哭着冲他吼道。
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他心生愧疚。不能让他背负这样沉重的一切。这一次,轮到男孩去保护哥哥了。
『哥哥,永夜这地方,我待着不快乐。大家都那么厉害,都那么出色,我在这里没有立足之地,也没有任何地位和特权可言。我羡慕你们,我也想要钱,我也想要权力。既然永夜和圣石都是因为掌控了净土生存的命脉辉晶才得以拥有如此大权,那么只要全净土的辉晶都粉碎,只要这世上只有我拥有辉晶,我不就可以拿到独一无二的最高特权,建立我自己的王国了吗?我想要快乐,想要幸福的人生,想要富裕的生活。哥哥,你要和我一起来吗?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和你分享这权力。毕竟不论你对我如何,你都是我的亲哥哥。』
男孩说着向哥哥伸出手。男孩知道,哥哥一定会拒绝他。他需要让所有人看见,哥哥是和自
', ' ')('己无关的。他要让大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罪孽,与哥哥没有半点关系。
哥哥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他从小就在努力保护,现在却陌生得让他不敢相认的男孩。
『为了这种事……就只是为了这种事?』
男孩笑着收回了没有得到回应的手。
『这还不够吗?对于你们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切,是我的一辈子,是我的人生。我的感受,你们也丝毫无法体会。凭什么就断言这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小月你疯了吧!你在永夜拥有的还不够多吗!你做的这些事,对得起他吗?!』
当然够多了,多到男孩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没有哥哥存在的世界,对于男孩来说毫无意义。
『我从不觉得我对不起我哥,要是非要我说,我觉得我可能最对不起的就是辞言师父了。师父教我这些是为了让我保护净土,保护自己,保护我爱的人,结果现在却被我用来杀人。再就是对不起你了,醉恕哥。你像亲哥一样对我好,我却没什么可以回报给你。凉夜哥,这些全都是我做的,而且今后我也会继续做。那么你呢?你是要一如既往将你作为永夜总长,永夜首席极光,永夜军人所秉持的信念和价值观贯彻到底,还是说,想要作为一个哥哥,保护自己的弟弟?你要亲手杀了你的弟弟吗?』
哥哥的身体都在发抖,他看着男孩,说不出来一个字。一切对他来说就像世界末日一般。
『来吧,哥哥,告诉我你的选择。』
『……抓住他,如果反抗的话,杀了也没关系。』
『可是……』
『愣着干什么!抓不住就杀了他!不能再让他危害净土!』
虽然这是男孩期待哥哥做出的反应,可哥哥的话终究还是让男孩感到失望。
在哥哥心里,永远是他的职责,他所需要保护的净土最重要。从哥哥踏入永夜部队的那一刻,男孩就不再是他的唯一了。哥哥有了更多的在意的人和事,有了更多的需要保护的东西。自己相比之下,可有可无。
但是,他要保护哥哥。就像曾经哥哥保护他一样。
男孩在所有人面前将最狠的话说出。
『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我不是你弟弟,我不认你这个哥。这和你成对的名字,我也不需要了。从此以后我就叫暗月。你是带给净土光明的极光,我就是给世界带来黑暗的暗月。今后如若战场相见,我也绝不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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