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行的积分方程谢宜珩还能看下去,经过一次拉普拉斯变换之后,她直接放弃,索性收回了目光,跟着亨利往前走了几步。
爱德华·韦斯教授约莫六十多岁,一头白发,看着像是个和善的南方老伯,目光却锐利的很。不是那种阴翳精明的锐利,是一位物理教授近乎于发自本能的对于所有现象的本质进行探寻的锐利。
或许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那个站在黑板前的人转过了身。
谢宜珩前先只往那个方向略略瞥了一眼,出于礼貌的考量,并没有细细打量那个身影。她以为是爱德华的助理,或是来修改论文的学生。无论是谁都不重要,她此行的目的是来和自己的偶像爱德华见面的。这种无关紧要的路人甲,谢宜珩一般都是直接忽视。
这位无关紧要的路人甲转身的一瞬间,谢宜珩就看清了他的脸,呼吸一窒。
她的目光从他的眉骨描摹到下颔,还是熟悉的眉眼,只是长开了,没了当初少年的青涩。他低着头,睫毛密匝匝的垂着,眼尾却是恰到好处的上挑,无端生出几分英气来。百叶窗把光线切割得支离破碎,打在他的脸庞上,侧脸的轮廓相当漂亮。
确实是个靓仔,但是绝对不是她想与之共事的靓仔。
尴尬,不忿,所有的冗杂在岁月里的情绪一股脑地翻涌上来,谢宜珩有些轻微的眩晕。她开始认真地反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裴彻。
裴彻放着波士顿家门口的麻省理工不去,千里迢迢来加州理工上学?
爱德华见她盯着裴彻,赶紧向她和亨利介绍这个办公室里的路人甲:“这是我的学生,也是加州理工物理系的研究教授,劳伦斯·裴。”
裴彻颔首,礼貌地问好:“你好,索恩教授。”
亨利抱歉地笑:“裴教授。”
亨利不会说中文,谢宜珩还在读博士的时候他曾经心血来潮地问她的中文名字怎么读。不管谢宜珩怎么纠正,亨利读“谢宜珩”三个字的时候,更像是把“shakehands”连读了。尝试几次后他彻底放弃了,还是叫她路易莎。
所以对于亨利来说,中文的裴确实很难发音,被他这么读出来倒是很像圆周率的π。
亨利主动伸出手去和裴彻握手,裴彻笑了一下:“叫我劳伦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