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拉德一头金发,看人的时候眼睛总习惯往右上瞥,总让人觉得他是在翻白眼。他的眉梢嘴角一块儿耷拉着,脸颊干瘪瘦削,眼尾皱纹深深,像是给骷髅骨架套上了一层松松垮垮的皮囊。
三人都依次和他打过了招呼,威拉德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向他们点头致意。他笑起来的时候,硬生生地把嘴角往上提拉着,像是毫无感情的人偶摆出的客套笑容。亨利和爱德华闲聊了几句,准备离开,威拉德像个悄无声息的影子,跟在爱德华身后,和他一起出去了。
门又关上了,莱斯利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怎么这几年越活越像鬼了?”
“说什么呢,”亨利轻轻地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嘴下留情:“他只是不爱说话吧。”
谢宜珩对威拉德的初印象并不好,导致下午爱德华要求她去给威拉德介绍机器学习在引力波探测中的运用的时候,她格外小心翼翼,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
威拉德双手交叠,眼瞳缓慢地转动着,像是一尾衰老的鱼。他听完她的报告,敷衍地笑了笑,问她:“确定反射镜精度可以达到1e22吗?”
谢宜珩倒是很坦诚:“不能。因为目前没有过调试,甚至爱德华都没有确定悬镜模型的结构,所以我不敢保证。”
威拉德歪着头,死死盯着模型图的第一页。他是真的很不喜欢与人交流,说话的时候主谓宾是能省则省:“知道了,回去吧。”
…
谢宜珩在波形图和平衡点里泡了一天,吃晚饭的时候看意大利面都像roc曲线图,她都怀疑自己快要精神衰弱了。走出实验室的时候,亨利被华盛顿州的夜风吹拂着,拄着手杖,问她:“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像从密闭的潜艇里出来了。”
谢宜珩的细胞代谢产物已经不是氨基酸了,而是乳酸。疲惫被量化,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去,她整个人手脚发软,像是走在轻飘飘的云层里。
她听着晚风穿过树林的窸窣轻响,咂咂嘴,配合地说:“太像了。”
亨利突发奇想,问她:“有没有感受到科研的快乐?”
要是放在平时,谢宜珩还有心思敷衍一下。可她这周天天工作到晚上九点,三更半夜还会被邮件的提示音吵醒,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于是她想了想,言辞恳切,诚心诚意地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