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是个粗人,没读过几本圣贤书,不会那些巧言令色的奉承,在肚子里搜刮了一圈,也想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
他就觉得青梧哭起来……好看。
嗯!对!就是好看!
青梧现在满怀忐忑,压根注意不到有人在暗中打量他。
一直从白天蹲到黄昏,那只信鸽总算飞了回来,落在侍卫的肩头上。
青梧看到这一幕,猛地站了起来,结果双脚发麻,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
若就这样磕在土地上,就算不摔断鼻子,也得破相。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侍卫大哥拉了他一把,青梧扑在了一堵肉墙上,没比地面软和多少,依旧是鼻子一酸,疼的飙出眼泪。
侍卫大哥也很奇怪,同样是男人,自己这又臭又硬的,站岗一天,一身的汗酸味,怎么这小公子就软绵绵的,扑过来之际,还裹挟一股清冷的松香味,说不出的好闻。
但他不敢轻薄,待青梧双脚恢复知觉后,就立马松开了手。
从信鸽的腿上取下回信,侍卫大哥没看一眼,直接塞进青梧的手心里。
青梧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现在急的要命,当即打开看了起来。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青梧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嘴唇不受控制的打着哆嗦,眼泪更是不要命的往下砸。
“完了!完了,我死定了,王爷一定会割了我的舌头。”
怎么突然就寻死觅活起来?侍卫大哥想询问,又怕唐突了小公子,只能笨拙的安慰:“不会的,王爷宽容待下,只要不是罪无可恕,你真心悔过,王爷还是会网开一面的。”
“真……真的吗?”青梧不确定的问。
其实他知道的,就算王爷真的愤怒到要砍了他脑袋,公子也会看在这么多年主仆情分上,保他安然无恙。
可是……可是就算知道又如何?他还是会害怕,当然,更多的是愧疚。
王爷跟自家公子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他没能雪中送炭也就罢了,居然还雪上加霜?
“大哥,谢谢你,改日定好好拜谢,天快要黑色,我要回去跟公子复命了。”抬起袖袍拭了把眼角,青梧小声的告别。
“好,那改日见。”虽然心头不舍,可他也想不出挽留青梧的理由,只能点头。
但青梧走了两步后,又突然回头,扬眉笑了起来。
眼睛哭的有些肿,在夕阳的映衬下,微弯的眼角像是盛了一泓清泉。
“对了,我叫青梧,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大哥的心跳漏了一拍,耳边听到答复声,却不知自己怎么开的口。
“我叫王三!”
“王大哥,那改日见了!”说完,青梧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目送青梧走出偏院,王三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一时间怅然若失。
转念一想,他叫我王大哥诶?
垂下头去憨笑两声,心里像吃了蜜饯一样甜,还是青梧好听,比自己的粗名好听太多。
不愧是跟在帝师身边伺候的书童,让他自惭形秽,思及此,王三又像吃了苦瓜一样,满心酸涩。
青梧一路都在想用什么措辞解释,等他磨磨蹭蹭回到主院,清冷的月光已经撒了下来。
楚景容披着一件外袍,坐在正厅的案桌前,身侧点了一盏琉璃灯,映着他的面容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在看到这一幕后全都不知道泄向哪里,青梧扑通一声跪在房门口,俯下身子,许久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楚景容轻叹一声,不等青梧开口,这反映,已经给了他答案。
“起来吧,地上凉,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青梧站起身来,将手中捏皱的信纸恭敬的递到楚景容面前。
接过来后,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楚景容面上的冷色逐渐消退。
他垂下眸子,脑海中又闪过萧云衍离开时落寞的背影。
正厅中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青梧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响起的噼啪声,就在青梧忐忑不安之际,楚景容突然开口道:“去,把王爷请来!”
青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应承下来:“是,青梧这就去。”
可他刚迈出去一步,楚景容又发话了:“罢了,我亲自去吧!”
语毕,楚景容站起身来,他将外袍披在身上,趁着月色,走出门外。
青梧连忙从室内端起琉璃灯,一只手挡在灯前,弓着腰小跑几步,来到楚景容跟前,为自家公子引路。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还有20秒到达战场,请萧·没长嘴·怂怂做好准备~
第24章
偌大的襄亲王府,王爷既没在公子居住的主院,更不可能去路柳墙花所在的偏院,丫鬟仆役们的下房更是不敢想,那就只能宿在书房。
果不其然,楚景容一踏入书房的院门,隔着半掩的窗户,就看到萧云衍在烛光下,望着案桌上的那把梵音,怔怔发呆。
他不善音律,自然不知该如何修理,指尖一遍又一遍的抚过断弦,眼底一片晦暗。
侧脸上还挂着殷红的巴掌印,略有些高肿,更让楚景容在意的是,萧云衍小臂处的袖袍,被血迹洇湿了一团,干巴巴的皱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楚景容刚迈出一步,就见萧云衍猛地扭过头来,双眸凛然,眼底翻涌着他不曾见识过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