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楚景容沉默了,总算不再吵嚷着要加被子,他闭了闭眼,半晌后回应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青梧有些心疼,可又不知要如何安慰,只能又取来一个暖手炉,塞进楚景容的手心里,然后才关门退了出去。
在青梧离开后,楚景容蜷缩起身子,合拢双手,在嘴边呵着气。
好冷,为什么这么冷?
身边有许多热源,楚景容的身子却无论如何都热不起来。
忽的想起,之前与萧云衍同床共枕的时候,他的后背贴在那人温厚的胸膛上,灼热又不伤人的体温包裹着他,能让他夜夜安眠。
够了!够了!别再想了!
之后再也不可能了,他跟萧云衍已经恩断义绝!此后无数个寒夜,不论多冷的天,他只能靠自己取暖。
勉强捱过一晚,楚景容晨起时,却没见前来伺候的青梧。
他简单的披了一件外袍走出门去,在回廊尽头,看到青梧正压低嗓音,跟一个仆从争执。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公子可是帝师,敢撵我家公子走?你不想活了?”青梧垫起脚跟,梗着脖子跟人叫嚣。
那仆从长得高大,却被娇小的青梧质问的不敢顶嘴,点头哈腰的回复道:“小公子,请你莫要为难我了,我可没说过这种话啊!是王爷之前留了话……”
闻言,楚景容面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退了个干净。
留了话?什么话?赶让走吗?让他滚出王府?
“青梧。”楚景容唤了一声,见青梧扭头望过来,发现他的身影后,眼底划过一抹忧色。
“公子,你怎么出来了?”青梧一边说着,一边朝楚景容走来,顺便狠瞪了那仆从一眼。
“怎么回事?”
“公子,你莫要多想,就是他脑子笨,传个话都传不明白,王爷没说要赶我们走,王爷只是留了话,说……”话说一半,青梧迟疑了。
“他说了什么?”楚景容声音淡淡的,自以为不在意,殊不知他脸色青白,像是再听到一句难听的话,就要背过气去。
“王爷只是吩咐他们,说公子若想搬出王府,就让他们帮忙收拾行李,想必……想必也是怕劳碌了公子。”青梧抬头瞧了楚景容一眼后,又立马低下头去,尽力的打着圆场。
怕劳碌了他?
他嫁过来的时候孑然一身,身边就跟着青梧一个伺候的,就算要走,也没有什么可整理的,萧云衍特意留下这话,真的是怕劳碌了他吗?
“不劳烦了,我们走就是了。”说完,楚景容愤而拂袖离去,他回到房间,真的开始打包行李。
打开柜子,翻出几件衣物,拉开抽屉,抽出几条发带,像是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
青梧没有帮忙整理,静静的矗立在门后。
他看得出来,自家公子这是在置气,不是真的要走。
若王爷还在,定会好声好气的哄着,求着人回心转意,可现在……
楚景容心中郁卒,他本就要走,不劳提醒!
等回到帝师府,就当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再也不会有人说他的闲话,再也不用担心世俗的流言蜚语。
他终于自由了,终于轻松了,摆脱掉萧云衍,往后没有人能让他左右为难。
楚景容试图说服自己,努力说服自己,必须说服自己。
直到他打开一个木匣子,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玉白簪子,动作随之停了下来。
垂下眸子,目光变的晦涩,楚景容探出手去,指尖划过光滑的簪体。
最后,他将簪子取出来,撩起身后的长发,轻轻绾在了发间。
盯着青铜镜看了许久,楚景容眼尾有些红,他将取出来的衣物跟发带重新放回柜子跟抽屉里,面上的神色难掩落寞。
偏偏这个时候,那个不怎么聪明的仆役还探头探脑的想要邀功,凑到青梧身边问道:“小公子,真的不用我帮忙搬运行李吗?”
听到这话,楚景容的后背都僵直了,刚才他说了要走,现如今……如何收场?
青梧气都气死了,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跑来给公子添堵了!
“滚,赶紧滚,眼瞎心盲的玩意,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不让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青梧撸起袖子,挥舞着拳头,泼悍的将人赶了出去。
那仆役灰头土脸的跑远了,楚景容僵直的后背,缓和了许久才放松下来。
“青梧。”
听到动静后,青梧立马跑了进来,关切的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吃桂花酥,还有绿豆糕。”
外面冰天雪地的,本不该让青梧奔波劳碌,可楚景容突然想吃了。
嘴里心里都发苦,或许甜蜜一些糕点,能帮他缓冲一下这种苦涩。
“公子稍候片刻,青梧这就去买。”青梧回自己的偏房取了件斗篷披在身上,然后冒着呼啸的寒风出门去。
青梧的腿脚麻利,先去了坐落在皇城内的五芳斋。
这寒冬腊月的,五芳斋的生意依旧很好,来买糕点的小姐公子络绎不绝,店内排着长长的队伍。
若是换做以往,青梧也就乖乖排队了,可今天公子心情不佳,他便想早点买回去,一刻都不愿耽搁。
还好他对此早有预料,青梧冲到柜台前,从怀里掏出王府的令牌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