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形单影只的人越是不堪回忆往昔。
若是萧云衍还在的话,可能会为他准备一场盛大的烟花祭,可能会为他明灯三千,只为博他一笑。
可如今,所以的可能都再无可能。
青梧提着两盏孔明灯,敲响了楚景容的房门。
“公子,出来放孔明灯吧,听说把愿望写在灯上,飞向夜空,天神看到就能后就会帮忙实现愿望,很灵验的。”
楚景容将自己锁在房间,面前的案桌上铺着那张染着血花的和离书。
他想知道,萧云衍在写下和离书的时候,心中是怎么想的,是痛心,不舍,还是解脱?
本没有心情放什么孔明灯,可听到青梧的后半句话,楚景容又忍不住生了期盼。
他推开门走出去,从青梧手中接过孔明灯。
用火折子将灯下的金纸点燃,然后提笔在灯牌上写上一行小字,最后将灯牌系在孔明灯的细弦上。
楚景容轻轻松开手,眼睁睁的看着孔明灯带着他的祈愿,飞上夜空。
“愿二郎早日得胜归来。”
萧云衍在外征战三年,楚景容就放了三年的孔明灯,每年的祈愿都一样,惟愿二郎平安顺遂,去危就安。
青梧将自己的孔明灯也升空后,突然捏着袖口,为难的开口道:“公子,正月初三,我想请一天的假。”
“何事?”楚景容并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只是习惯性的询问一句。
然而青梧这次却变的支支吾吾:“是这样的,王大哥说初三有时间,愿意……愿意陪我一同回家探亲。”
一朵烟花已经凋零,另一朵烟花还来不及绽放,没有烟火的映照,夜色黑沉下,让人看不清楚景容面上的神色。
“王大哥,是王三吗?”
青梧跟王三之间的猫腻,楚景容不是不知道,但他没有过多干预。
这毕竟是青梧的私事,他有权决定自己的未来要跟谁过一辈子。
“公子,你……你怎么知道?”青梧震惊的瞪大眼睛,一时间舌头打结,话都说不利索了。
楚景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仰头看向天空中砰的炸开后又转瞬即逝的烟花,轻声问道:“你知道,初三是什么日子吗?”
“嗯?”青梧有些不明所以,耿直中带了几分憨气:“就是年后第三天的日子啊!”
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声,楚景容提醒道:“初三,是相公陪娘子回门的日子。”
说完,楚景容扭头回了房间,只留下青梧一个人站在庭院中,将公子的话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琢磨半晌后,腾的红了耳根。
王府的侍卫,年后有七天假期,王三却骗青梧说,只在初三有时间。
将陪他回家探亲的时间定在初三,揣着怎样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只是这一次,楚景容依旧没有阻止。
他之前翻过王三留在府中的履历,清贫人家,为人正直,家中第三个孩子,上面本有一兄一姊。
但兄长死在战场上,姊姐难产而亡,如今是他养着年迈的老母,供年幼的弟弟上私塾。
虽然在王府内当侍卫,月俸相对丰厚,但这种家室,想取个好人家的女儿,并不容易。
倒是听说有个<ahref=www.po18e./tags_nan/qingmeizhuma.htmltarget=_blankclass=infotextkey>青梅竹马</a>的恋人,结果最后抛弃他,嫁给一高户人家的庶子做妾。
可能是心灰意冷了,便一直耗到如今的年纪都没有再说亲,倒是在阴差阳错的见到青梧后,开始明里暗里的追求。
青梧本是孤儿,被他带在身边后,落户到一富商家中做了继子。
家业肯定是轮不到他来继承的,但对于一个孤儿来说,能对着一个年过而立的女人喊声娘,对一个年过不惑的男人喊一声爹,已经是之前没体味过的幸福了。
那富商为人不错,不然楚景容也不会同意青梧过继。
但商人嘛,难免算计,他待青梧好,楚景容便待他好,在帝师的庇护下,从一小地方的商贩成长到富甲一方。
说到底,青梧的终身大事他们也做不得主,最后还要请示楚景容。
所以,只要他点头,王三跟青梧的事不会有太多阻碍。
楚景容为青梧高兴,有忍不住心酸。
之所以有点难过,是因为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书童都遇到了良人,而他的良人,如今却戍守边关,不知何时来归?
……………………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景容畏寒的身子,好不容易熬过这个寒冬,盼到来年春暖年花开。
可陌头杨柳色,桃李共争妍,楚景容的思绪却怎么都明媚不起来。
思念的日子终归难熬。
一直等到乞巧节,边关再次传来战报,楚景容思来想去,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备下笔墨纸砚,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
“相思已成愁,盼君早日归。”后又外出,在皇宫的御花园中,摘下一朵芍药,夹在书信之中。
书信传情,第一次做这种事,楚景容耳根子臊的通红。
他不年轻了,生性又冷清,不敢想有一天,竟也会跟那情窦初开的思春少女似的,做这种难以启齿的事。
楚景容将书笺塞进信封,嘱托返程的传令兵,务必将这封信亲自送到王爷手中。
落款虽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字,可楚景容相信,他的字迹,萧云衍定能认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