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王文,估计都这么觉得。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牵着的那只手,说:“要不是你,我就揍他。”
小麦也有点看好戏的意思,说:“你俩干脆打一架吧。”
也不劝,平常可不这样。
王文疑问道:“真的假的?”
小麦反问道:“你说呢?”
就随口一说,他还真想打啊。
王文看她护弟弟的劲就知道,悻悻说:“开玩笑的。”
样子看着可不像。
不是小麦看不起他,摇摇头说:“你不一定打得过。”
弟弟是从小跟着她干粗活,挑担走二十里地不带喘,哪像他,一看就疏于锻炼,长得怪斯文的。
王文不服气,把短袖扒拉开给她看,说:“瞧不起谁?”
常年不晒太阳的这一段,白白嫩嫩的,和下半截手臂形成反差。
小麦嘴角抽抽,说:“没谁。”
王文听着就觉得是骗人,说:“从今天起我就跟我爸练拳。”
他爸也是部队里出来的,虽然现在颇有中年发福的趋势,但素质还是不错的,寻常年轻人都比不上。
人家说儿子像爸,他想想自己进机关以后,确实也没顾上什么运动,念书的时候还一天打两场球,现在仅剩的估计就是每天这几步路。
这样下去,别他到四十也胖起来,那得多吓人啊。
他下意识按着自己的肚子,说:“你觉得我胖吗?“
胖,肯定是论不上的。
不过看着挺弱不禁风倒是实话,尤其是脸,就不像风里来雨里去的人。
小麦诚实表达自己的观点,给他看自己的手说:“一看你就没吃过苦。“
人生过的每一天,都会诚实地反应在身上的每一处。
王文摸着那双手,没觉得出什么大区别,但想得起来,也就是现在日子好点,有钱折腾别的,以前一到冬天里,都裂得不像样。
家里总是有那么多活要干,还得忙着挣钱,有回秋收被镰刀划过老大一个口子,她自己没怎么样,把自家妹妹心疼坏了,回家把所有补血的东西全抱走。
那年头,还是吃供应,红枣枸杞都得凭票,要不是他妈在火车上工作,可以到处淘换,哪家养得起这样败家的姑娘。
现在是败家的归别人,带回来一个不太爱花钱的。
王文摸摸自己的口袋,琢磨着就单位那点工资,想败也败不起。
把自己这些天琢磨的事说出来,道:“我想换份工作。”
小麦有些震惊道:“调哪儿去?”
“哪也不去,有家合作过的外企,想让我去做经理。”
现在外企待遇好啊,工资岂止是翻倍,是天差地别。
奔钱去的话,倒是条好路子,但小麦一直以为他想从政,说:“怎么忽然想换?”
也不是忽然,就是时代的潮流下,大家有更多的路子可以走,不像原来一样,默认毕业就是进国家单位。
王文是前两年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不过没下决定,他自觉是老大,做事得比小的更谨慎,更何况一家里头,要是男人工资比媳妇差太多,面上也挂不住。
他说:“也不是忽然,接触过好几次的公司,价格开得越来越高,我这不是把持不住了。”
这也是实话,给的钱太多,他自然越来越动摇。
都不是小孩子,小麦支持他所有的想法,说:“你要是想去就去。”
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的,毕竟“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王文也不是需要别人给太多意见,但支持总是想获取的,手上更用力,说:“好。”
第41章咯噔第一更
九月一号,是震旦的报到日。
苗苗难得做一回主人公,领路带着表姐去学校。
按这样看,她还是挺有长大的样子。
王成高哥俩跟在身后看,互相点点头,觉得十七岁,也不能再把她当小孩子看,只是回去之后对着小姨一顿夸。
就这夸法,还是跟对着孩子似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妹妹开学后,王成高和弟弟就得回去,心里还是挺放心不下的。
尤其是王成高,他是操惯心的,有一千一万句话要说。
王灵灵就已经像出笼的小鸟,把哥哥们打发走,内心全是期待。
本来按以往,她都是跟禾儿要好一些,毕竟两个人就差一岁。
但现在毕竟是一个有工作,一个在上学,只得转而跟着小表妹玩。
苗苗还是挺愿意的,放假就带着她四处转悠。
有时候去远一点的地方,就找周杨开车带。
本来嘛,妈妈想把外甥女和周杨凑一块的事,家里人都知道。
禾儿心里嘀咕着,不知道是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打发让高明去问。
正赶上大米从深圳回来,几个男人聚在一块说话,高明奉命打听道:“你觉得灵灵怎么样?”
周杨哪能听不出来,摆摆手说:“特别好,不适合我。”
人嘛,总得看个合适不合适。
不过高明仍有疑虑,说:“我还以为你有意思,不然怎么回回出门都殷勤接送。”
那哪是对王灵灵殷勤,周杨手摆得都快断,说:“别瞎说啊,我是找苗苗练口语。”
现在又不是考出租公司那会,事业上这么忙,怎么开始用功读书了。
高明心里闪过一丝念头,说:“你要是想学,找我们谁都行啊。”
周杨振振有词道:“少来,你们谁有空不是陪对象去,能跟我折腾?”
他也是挺直白的,说:“我就想把本科学历进修出来,这不是想着外语还算过得去,学这个最容易嘛。”
这倒是真的,他当年就是靠着外语优势,才有现在这份工作的,不过这两年市里一批又一批采购出租车,招聘条件反而放低。
高明觉得自己也不能把人想得太复杂,点头说:“苗苗还是挺喜欢做老师的。”
别看姐妹俩性格不大一样,很多小习惯几乎是一脉相承。
都是人家问一句,恨不得当场把课开起来的主。
周杨这点还是同意的,说:“可不是,我哪天偷懒,她还一直催我。”
在学习上一点不肯给放松。
高明连肩膀都舒缓下来,说:“还会给你出考卷,考差等着挨骂吧。”
周杨还真刚考完,就苗苗那性子,两句话都骂不出来,只是眼睛一瞪,你都觉得自己犯全天下最大的错。
他摇头说:“看得你都不敢不好学。”
又很是感叹道:“就她这脾气,能考状元不意外。”
有天赋,肯努力,就已经打败世上许多人。
高明想想,觉得姐妹俩多半像赵阿姨,太要强。
以至于他当时都很担心,觉得禾儿把目标定得太死,又太努力,要是没考到不知道得怎么哄,知道成绩后很是松口气,很是心有戚戚焉附和道:“想做什么,就得做到,打小就这样。”
虽然是小时候都在家属院长大,但周杨跟苗苗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他回忆起来,比划说:“小时候就这么大一个,成天牵着小狗转悠。”
那都得上小学以后的事,高明像家长一样叹口气说:“那会都算懂事,以前你是不知道。”
周杨是不知道,洗耳恭听。
两个人聊得还挺好,唯有大米左右看,寻思今天不是来听他这回在深圳的新见闻的吗,怎么现在改成回忆往昔。
但对苗苗,他以前也是“受害者”,索性加入说:“有一回她捡了块蓝色的石头,还别说,挺漂亮的,半道上自己摔一跤,石头掉进池塘里,你是没看见那动静,哭得跟孟姜女似的,谁劝都不好使,非要那块,我俩下去捞三回都没找到,方叔亲自出马都不行,我们绕着石头堆半个月礼拜,才给找出块颜色差不多的。”
掐指一算,哭的次数和别的孩子比起来是不多,架不住这劲,一般孩子也没有,想起来就每次都跟“噩梦”似的。
周杨听着好笑,回过头特意买了一串绿松石的手串,说贵也不算贵,难得是颜色正。
趁着要接她去郊外画枫叶的时候送出去。
苗苗一看就喜欢,戴在手上又摘下来说:“我不要。”
姐姐和妈妈一准要骂人的。
周杨哪里管她,说:“几十块钱的东西,不要扔了吧。”
苗苗心想,那多糟蹋钱,扒拉着出租车的座椅说:“那我请你吃饭吧。”
她自从学画出师以后,每年也有那么几幅画能卖出价,虽然还比不上老师赵千,但在国画界的青年画家里,还是颇有名气,一幅画就值好几百。
艺术家也要吃饭啊,别的不提,她学画这些年,多少钱就砸下去,总不能一点回报都没有吧,那她都替父母鸣不平。
更别提大人日日接送的心血。
周杨知道她口袋从没缺过钱,打着方向盘说:“行啊,小馄饨。”
现在也涨价,一碗要八毛。
苗苗扁着嘴不说话,作势又要把手串拿下来。
真是祖宗,周杨失笑出声道:“红房子,红房子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苗苗满意点点头,不过到家还是如实汇报道:“杨哥送我这个,我请他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