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轻给他俩上了酒,扯了张椅子过来,就坐在他们正对面。
路迎酒总算和敬闲分开坐下了,这才注意到,小年轻擦了眼影,眼尾亮晶晶地在灯光中闪烁。
他明显对敬闲非常感兴趣,目光直往敬闲身上飘,又飞速地、带着微妙的敌意扫了几眼路迎酒。
路迎酒不动声色。
他见过多少人?对方那点小表情、小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但这种情况下,还是敬闲开口问比较好。
灵异老太太已经没了,找不出关于自杀的线索,他们只能期望,金晓阳兴许和同事多说了什么。
而且,几乎像是直觉一般,路迎酒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他在吧台下,轻轻踢了一下敬闲。
敬闲心领神会,开口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金晓阳的?”
“哦是呀,你们认识?”
“聊过几句天。听他说他最近失眠得厉害,我刚好过来看看。”
小年轻果然上了套:“他是不是和你们讲他撞鬼了?老太太那个?”
“对,”敬闲点头,“所以,他人不在这里?”
小年轻笑说:“理论上应该在的——他又迟到了。我都说了他多少次,照样天天和个死猪一样睡过头,奖金都要被扣完了。我看再过几天,他就该直接卷铺盖走人,和他的老太太一起喝西北风去。”
这人明显还不知道,几小时前金晓阳已经死了。
敬闲喝了一口鸡尾酒,说:“我就很好奇,他那撞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应该也给你讲了,就是那老太太一天到晚盯着他,还跟踪他。”小年轻耸肩,“虽然我觉得他就是太敏感了。”
敬闲的手机亮了一下,他打开看,是路迎酒发的信息:【问他,金晓阳有没有猜测过撞鬼的原因】
敬闲飞快往路迎酒那边扫了眼。
路迎酒正装成半醉模样,左手支着脑袋好像昏昏欲睡,右手拿着手机放在吧台下,根本没看他一眼。
敬闲收回目光:“他没说过自己为什么会撞鬼?”
小年轻两手一摊:“他要是知道,还犯得着那么担心吗?唉,咱们别聊这个了呗,没啥意思。”他的语调暧昧起来,“可以聊聊——其他的话题。”
路迎酒又发了条信息:【追问】
敬闲又和小年轻扯了几句,但看起来,对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心思也完全不在这话题上。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小年轻支着脑袋说,“阿虎和他比较铁,我可以把他叫来问问。所以,哥哥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啊?”
敬闲一笑:“我没手机。”
小年轻脸色变了:“你这么耍人就不好了吧……”
敬闲悄悄往路迎酒那一指,低声说:“他管得严——我明天还来找你。”
小年轻于是愤愤看了眼路迎酒。
路迎酒没看他这边,但光是那白皙的侧脸,不知道秒杀多少明星。他的长相、身形其实并不中性化,和女性完全不同的面部线条、身高和长腿就摆在那,握着杯子的手也骨节分明,却处处透露着一种独特的、同性也无法否定的精致与好看。
小年轻看了看路迎酒,又看了看敬闲,终于愤怒地接受了他才是正宫的事实,嘴上说着“带着人还来酒吧干什么,你明天一定记得来啊”,扭着身子走了。
路迎酒又喝了一口酒,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回头看了眼。
从他们进酒吧开始,就有两道视线一直黏在他们身上。
右后方有个男的坐沙发上喝酒,实际上目光老往他身上飘。正后方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打着电话,时不时就回头,扫一眼路迎酒。
隔了一会,小年轻果然又叫了个瘦小的服务员过来。
这个服务员明显靠谱多了:“哦晓阳是说过,”他皱着眉,“让我想想啊……他好像是说,自己看到过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当时还讲,你难不成去看老太太洗澡了吗,不然怎么能得罪她,这口味也太独特了哈哈哈哈哈。诶,你们不会是警察吧,怎么问这个?”
“不是警察。”敬闲往钱包里一抽,抽了五六张红艳艳的钞票塞进他手里了,又露出一个极其标准的纨绔二世祖笑,“就是问着玩玩,喜欢琢磨灵异事件。”
服务员抓着手中的钞票,在金钱与友谊间纠结了半秒钟,果断开口:“晓阳说,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好像是、好像是这个酒吧出过命案,他看见过什么。”他看着敬闲,颇有暗示性地停下了话头。
——6年前,东城音乐酒吧,陈家灭门案。
路迎酒几乎是立刻想起这个,那之后,这里才改名叫巷东酒吧。
敬闲数都没数,又往他手里塞了大几百:“快讲。”
“总之,他为什么确定那个老太太是鬼呢?”服务员压低嗓子,“就是因为,他之前见过她——老太太就是当年的死者之一!”
路迎酒心中一惊。
他指的是陈家家主陈敏兰。
但是转瞬,路迎酒更加惊疑:如果老太太真的是陈敏兰,今天陈奇和那几个驱鬼师,怎么可能没认出她?!
是金晓阳认错了吗,是这个服务员撒谎了吗,还是说这件事情另有隐情……他立马想起,金晓阳发的帖子里有老太太的照片,当时他还截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