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算和谐治家。
嫁出了明兰,盛紘终于可以消停一阵子,专心致志应对甘老将军和圣德太后之事了。这件事现如今还没有翻到明面儿上来,盛紘能想到的都是阴损招法。他记得那甘老将军的夫人是个厚脸皮的,收养了不少风尘女子做义女送给新贵将军们,从此处下手倒也是个好主意。
听说顾廷烨府上已收到一位凤仙姑娘了,不过张氏显然不同于明兰,想来这位姑娘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
回门次日,盛紘回吏部销假,照常上朝议政,并无什么大事,不过是听着甘老将军与沈国舅、顾廷烨两人打机锋。下了朝,盛紘正欲去寻顾廷烨商议甘老将军之事,忽然外头来了个内侍,传道:皇上有事召见,请盛大人即刻过去御书房奏对。
盛紘过去时皇上正靠在御座上假寐,彼此见过,盛紘关切道:皇上看起来甚是疲倦,可是筋骨不适?不妨请太医院的圣手来为皇上推拿一番。
皇帝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甘老将军的心思越发重了,朕哪里有闲情逸致推拿?今日他提起边关太平,可重整边贸,又说什么富宁侯父子从前在边关守备,颇有心得,可堪大用
盛紘笑着进道:既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也不必担忧,只管派些人马过去靖边便是。至于羯奴残兵何时清退,还不是皇上说了算?他们在暗,皇上在明,眼看着是皇上受制于人,但正因为皇上在明,不必束手束脚,可甘老将军他们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咄咄逼人,否则一旦被发觉,便是群起而攻之。
皇帝眼里倏然跃起一起光亮,转忧为喜道:这也是个法子,赶明儿且让长梧过去一趟吧,他在五军都督府也待了许久,讨个羯奴余孽还是成的。说着又忽然忿忿起来,能阻得了他们一时,也阻不了一世。圣德太后不安于颐养天年,如今甘老将军竟也敢与她牵连着,当真是胆大包天!
世间最难测者是人心。皇上既然预见到结果,便不需再手下留情,否则反成东郭先生故事了。盛紘殷殷劝道,面上沉静得可怕,先时拙荆入宫接受诰命,入宫向两位太后谢恩,同行者亦有国舅爷及几位功臣的家眷。拙荆曾密语于臣,见圣德太后隐隐凌驾于圣安太后之上,想来在陛下后宫多有擅权。圣安太后式微,皇后碍于孝道,皆不能与之抗衡,这也罢了,若是圣德太后趁机扶持其他嫔妃,掣肘皇后,意图动摇中宫及国本立嗣,只怕祸及朝纲。
混账!
皇帝怒喝道,拂手打落一地奏折杯盏等物。盛紘连忙跪倒,惶惶道:皇上息怒,是臣妄言了,请皇上恕罪。
盛紘深深垂首,听着上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声,知是皇帝气得狠了。不知过了多久,盛紘听见皇帝倦怠的声音:不关盛爱卿的事爱卿起来吧。
谢皇上。盛紘抖擞袍服起身。
皇帝看着他,悠悠一叹,爱卿素来见微知著,从不是无的放矢,朕明白。只是眼前应当如何?
盛紘正要说什么,忽然外头有内侍进来传话,说是:容妃娘娘着侍女来给皇上送羹汤,皇上可要一见?
古来规矩,后妃是不得进御书房的,而这侍女竟可以无诏来此,想来那位容妃娘娘在后宫是极得宠的吧?盛紘眼见着皇帝的眉头疏散了许多,道:你端进来吧。今日有外臣,你让她直接回去吧。
虽说当着他不好明说,不过盛紘听得出来,皇上多半今晚是要苏在这位容妃娘娘宫中了。书中形容她冷艳妩媚,最受宠爱,想来皇上也贪恋新鲜花朵吧。不过盛紘有些不大能理解:这冷艳和妩媚难道不是相反的词吗?
喝完爱心汤,皇帝漱了口,道:盛爱卿,你继续说。
是。盛紘拱了拱手,徐徐道:皇上登基已久,又有荆王的例子在,圣德太后不能重提皇上名分不正,是指望不上昔年三王爷那个嗣子了。皇后娘娘膝下已有二子,她若想一朝手握大权,便只能在嫔妃身上下功夫。
皇帝皱了皱眉,不经意看着还未来得及撤下的汤碗,道:爱卿的意思是
盛紘颔首,一语道破:圣德太后需要一个宠妃,和一位宠妃所生备受宠爱的皇子。
皇帝眉心一动,凝神思忖。眼下他的后宫除了皇后,只有四位宫妃。一个是如今最受宠的容妃,一个是新封的玉昭仪,另两个是自潜邸起就有的侍妾,一为婕妤,一为才人。盛紘是外臣,不会了解太多,想来绝非有意针对。所以当拨开迷雾看去,他忽然觉得脊背一凉。
盛爱卿。皇帝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代之以上位者的威压,依你看来,朕是该罢黜六宫嫔妃?
收纳嫔御是为皇室开枝散叶,自然不可罢黜。盛紘道,若想取之,必先予之。圣德太后想要宠妃和皇子,皇上且给了便是。只是太后成日家照料皇孙,怕是身子受不住,要缠绵病榻了。
皇帝猛然抬头,似乎从盛紘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盛紘仍是那样平静无波的模样,唯眼中略略释出一丝凌厉的冷芒。若说他真有什么本事,便是这看透人心。他总能主动说出皇帝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如此,也能给皇帝一个借口和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