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之间始终无波无澜。
而有一个人的能量,是跟他们截然相反的。
梁以璇皱起眉来,艰难地吞咽了下:“可是擦出火花的过程也是彼此伤害的过程,那样不是很痛苦吗?”
“不需要磨合的是朋友,是知己,需要磨合的是伴侣,这是一条必经之路。”
梁以璇好奇地偏过头去:“那在磨合的路上,会不会因为过程的痛苦而冲淡了对彼此的感情呢?”
“当然有这种可能。但我想爱的本质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向往,你向往成为他的样子,渴望从他身上汲取到你缺失的能量,所以你才会爱上他。只要你没有冲淡对这种能量的渴望,也就不会冲淡对他的渴望。”
像是心底猛地坍塌了一角,梁以璇忽然在这种失衡的眩晕中明白了,为什么四年前的她,会那样轻易地被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吸引。
不是因为他漂亮的皮囊。
也不是因为他周身的光环。
是因为她渴望拥有一副像他那样,滚烫炙热,自由自在的灵魂。
而直到今天,这一点依然没有改变。
第37章 底线。
沈霁偏过头, 观察着梁以璇若有所思的反应。
前天晚上,程诺跟他说“不去努力试试怎么确定”“大不了试一试再放弃”,他说服自己, 那就最后再试一试。
然后他发现, 就连在洗碗这样一件小事上产生分歧时,他也没有“能量”去和梁以璇“较劲”。
而此刻, 当他搬出这套理论来试探梁以璇, 发现她没有提出异议, 他就更加确定, 这尝试该到此为止了。
理论只是一种佐证, 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
但当梁以璇听到这番理论以后,第一时刻代入了她自己的情感立场, 他也就看明白了她的选择。
也许在旁人看来, 他这段日子的驻足观望, 以及这点尝试只是隔靴搔痒。
但对他来说, 他已经习惯在职场上把控风险, 他的职业要求他对事物的各方各面保持严谨的审视, 从而在风险露出苗头时立刻作出决断, 及时止损。
这种根深蒂固的习惯让他对待感情也成了这样。
有时候他会有点羡慕边叙, 因为边叙对人的爱和憎深刻真切, 利落分明。
而他却似乎总在一个中间值,没有“非谁不可”的必需。
所以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过是对双方,甚至三方造成多余的困扰和伤害。
沈霁移开眼去,像松了口气似的,轻轻笑了一声。
梁以璇听见这声笑,回过神看向沈霁, 迟疑地问:“你是怎么……看出这些的?你好像很了解我。”
她不记得她跟沈霁提过自己的家庭背景。
沈霁想了想,对摄像师指了指镜头:“不好意思,镜头方便回避一下吗?”
或许是两人的对话太精彩,摄像师想极力争取一下:“沈先生放心,涉及到隐私的部分一定会剪掉的,要不这样,这段成片播出之前,我们先给您检查剪辑?”
沈霁点点头答应各退一步,然后回头跟梁以璇解释:“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乔理事吗?上次和你说过,她先生是我职场上的前辈。节目播出以后,他们夫妻俩跟我提过一些你家里的事。”
“是这样。”梁以璇恍然明白过来,默了默,犹豫着说,“那既然你知道我家里的事,照你刚才说的,我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能量?我觉得我好像只有负能量……”
“怎么会,”沈霁摇头一笑,“你不知道荆棘里开出的花多漂亮吗?”
梁以璇一怔。
沈霁指了指她怀里的那束百合:“如果不是担心观众在花的含义上过度解读,我可能不会送你百合,会送更像你的玫瑰。”
“玫瑰?”梁以璇惊讶反问。
“大家提起玫瑰,第一印象就是热情奔放,你可能也觉得自己跟它完全相反。可是玫瑰还有一个特质是带刺。”沈霁回想着说,“我第一次看你那场《垆边》的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个小姑娘既单纯得像白纸一张,又有一股不知从哪来的韧劲,犟得像长了刺一样。”
“可惜我这年纪对人对事都看得淡了,也少了好奇心,否则我当时或许就会去认识认识你。”
梁以璇愣愣的,缓缓眨了眨眼——
那一场《垆边》,沈霁没有来认识她。
可是边叙来了。
*
梁以璇带着一种探索的心情,回舞蹈中心再看了一遍《垆边》。
在一模一样的剧场,听着一模一样的交响乐,看着台上的b角跳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舞蹈,梁以璇开始回想去年十二月,她是用怎样的心境完成了那一场《垆边》。
想着想着记起来,那天演出之前,她接到过妈妈的一个电话。
妈妈说自己见了指导南芭的那位曹老师,听曹指导讲了她的情况,批评她在舞台上像个木头,总也找不准情绪,说对她很失望。
她挂断电话以后花了很长时间做心理建设,上台时整个人好像绷着股劲,最后跳出来的结果,可能就成了沈霁旁观者清所看到的那样。
老师说过,即使舞者早已把所有的舞蹈动作烂熟于心,连肌肉和表情都形成条件反射记忆,他们的每场演出依旧是不同的,是无法重现的。
就连她自己也没法再用同样的心境再跳一场跟那晚一样的《垆边》。
别人就更不可能复刻她那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