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醒来过一次,是凌晨两点, 储臣没有回来,但也没有跟她报备。
他回家报备这件事做的不算严格,真要不能回来才会说一声,要么是零点以后回来会告诉梁晴。
有的时候梁晴会在家里看见名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 躺在客厅玩手机,或者坐在地上跟妞妞玩,画面很诡异。
隐隐约约做了个梦。
那个时候他开了几间店, 有的在酒吧一条街那种地方,也有的在繁华的市区, 灯红酒绿,风光无限,店里人都知道她是老板的女朋友,直接喊老板娘。
那已经是他们恋爱后期发生的事了,之前在车场她还没有多意见。
分歧已经初见端倪,梁晴受家庭教育的影响,奶奶没有多富有但也不算穷,她对金钱没有渴望,不想过多富足的生活。
储臣不断扩大生意的做法,她不理解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没结婚。
对于被叫老板娘,她不喜欢,又不能堵别人的嘴。
但是。
梁晴不喜欢他昼伏夜出,是真的不能忍,没有任何一个年轻女生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整日混在夜店里。
多数男人挑老婆,尚且要列个前提,女的不要是酒吧常客。
储臣对此不以为然,哄着她说:“你是怕我在外头乱搞?”
这当然也算一条。
谁知道他有没有背着她跟别人有染。
储臣跟她保证不会,“这点你放心,我这人贪财可不好色,道德还是有的。”他对不起谁也不会对不起她。
梁晴心说你不好色,是谁表白,恋爱,接吻同一时间完成的?又是谁恋爱不到一个月就拉去开房的?
梁晴不是个不依不饶的人,说了两次让储臣知道自己介意就行了。
储臣没有对梁晴的意见表示不耐烦,也曾在某天喝醉的时候掏心掏肺地跟她讲。
有时候欲望的口子撕开了,就必须要蹚下浑水,知道他在外头欠了多少钱么?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他干掉么?
他没有摊上好的家庭,连个像样的父母都没有,更不可能像她学校里那些男同学一样,按照父母给铺好的路,一步一步往前走,接受精英教育,毕业了做个光鲜的工作。
他得自己开疆扩土,无论多泥泞的路都得走下去。
况且他还有个弟弟,年龄小,兄弟俩人如果非要吃苦他一个人吃就行了。
梁晴当时文绉绉的,身上都是学生气,引用了谷歌十诫其中的一句:you can make money without doing evil.
储臣没听清,当然也听不懂,就问:“啥意思?”
梁晴说:“不做坏事也能赚钱。”
然后他就笑了起来,抱着她说:“说英语挺好听啊,要不以后在床上教我说英语吧。”
梁晴把白眼翻出来,不知道怎么应对他这种油滑。两人年龄相当,她还单纯着,他却已经是个老狐狸。
梁晴那阵子在备考,一直待在学校,周末回家见到储旭。他趴在小饭桌前吃着奶奶做的红烧肉,脸蛋子鼓起来,嘴巴也油油的,盯着她看。
梁晴察觉什么,把储旭叫到自己房间,问他哥干什么去了?
储旭眼神乱飘,支支吾吾地说:“我哥不让我告诉你。”
这不是暗示梁晴,他哥干坏事去了么,梁晴作势拿手机,“我给他打电话。”
储旭连忙把手机夺下来,让梁晴千万别打,否则他的屁股要开花,又说他哥肯定能处理好。梁晴一言不发地去了阁楼,给储臣打电话,打了三个没接。
她去了他那家出事频繁的店,已经是下午四点,以往店员都开始陆陆续续上班,做卫生,为开门做准备,现在里头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动静。
她停下车,靠近玻璃门往里看,看见大厅的吊灯掉了下来,电线扯得乱七八糟,沙发歪七扭八,被人打砸过的样子,地上有几滴血。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梁晴之前就听说过,储臣得罪了这条街上某个开夜场的大老板,很有势力,警告过他不要把店开过来。
显然,储臣没有把对方的话听进去。
几经恶意举报,现在终于轮到明目张胆打架闹事的这一步了,这种场子最怕闹事,也很容易出人命。
她不知道储臣为什么偏要挣这个钱,那个车场不是足够能赚钱了么?
梁晴有点崩溃。
那天到很晚她才联系上储臣,也知道他是故意不接她的电话,嫌她烦,因为他在办自己的事。
或者说,报自己的仇。
“你他妈的要是没死,就给我滚过来!”
这话是梁晴在电话里骂储臣的。
脏话很费嗓子。
她不想过担惊受怕的日子,没那个心脏,也享不了他将来的荣华富贵。
梁晴忽然惊醒过来,睁眼大口呼吸,如同被丢到甲板上的鱼。
很热,腿窝和小肚子都是汗,尽管开了空调,但她睡前规规矩矩地把夏凉被盖在肚子上,生怕受凉。
窗帘缝隙里隐隐约约透出日光,天已经微凉,她看了眼时间,才五点。
夏天天亮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