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揣摩着以往和朋友的相处方式,问:“我已经到楼下了,你们也到了吗?”
“人差不多齐了,除了你,还有一个在剧组呢。”
听筒那边没了声音。
像是除了例行问候,没别的好说。
几句话往来,余殊能察觉到许骄阳对自己的态度生疏,不像前世一个戏班子里的人那般熟络,稍稍放下心来。
估计原先“余殊”就和这帮队友关系疏远,纵使他有些地方表现得和原主不一样,也可以推脱给不熟悉的缘故。
余殊自信满满地看向——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有些发怵。
那栋亮闪闪的大房子里,不会全是人吧……
余殊:“我不认识路,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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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聚集在练舞室的几位小伙儿都愣住了。
他们原本都是岭悦的练习生,从各个舞蹈工作室过来,彼此间相熟。出道前三个月,余殊横插进来成了男团中的一员,不用动脑子也知道是靠背景。
若是态度友好些也就罢了,余殊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心气高傲得很,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合租的公寓楼偏他一人独占一间屋,团里的活动不常参加,倒是有跑不完的单人通告。
长此以往的,队友们都不与他来往。
听说他最近撞坏了脑袋、在医院躺了十来天,几个人就怂恿着队里没心眼的老幺给他打个电话,趁机嘲笑几句。不想这少爷转了性,说话中听、语气也和善起来,还放低姿态求老幺陪他。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收场,还是梁旭拍了拍许骄阳,仗义道:“我陪你一块儿去,看看这少爷耍什么心眼。”
许骄阳从始至终都懵懵的,没有异议,应了一声就下去接人去了。
两人结伴到了路边,几乎不用找就一眼看到了余殊。
车门半开着,云绕市的繁华与喧闹似乎被这车厢阻隔住了。光线明亮的车内,余殊全然没有被外界的喧闹所影响,专注地读着书,口间像是在练习发声和咬字。
和周围的纷乱格格不入。
余殊方读到《刺客列传》易水送别这一段,听到了停下的脚步声,缓缓合上书。
“许骄阳,你来啦。”
被点名的少年没吭声,愣愣地望着他。还是梁旭戳了一下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面颊微红的跟梁旭咬耳朵:“余殊是不是偷偷去做美容了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长这么好看……”
饶是梁旭不待见这富n代,也不得不感慨娱乐圈真是照妖镜,就凭余殊这张脸,活该人在他们这糊比组合里人气最高。
“好久不见,我们过来接你。”梁旭道。
余殊轻抿起唇角对他俩笑了下,从车里跨了出来。
他戴了顶帽子,因拍戏需要而过长的头发在阳光下呈现出浅金色,衬得他皮肤雪白。脸颊被两边垂下的头发修饰着,反倒突出了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眸,倒映出晴空万里。
在车里闷了许久,余殊深深地吸了口气,整个人呈现出放松又舒服的状态。
他没注意到许骄阳对着他手里板砖似的《史记》咽了咽口水,冲送他来的师傅道了声谢,就拎起几个小盒子,和两人一道往公司走。
车里司机如释重负地耸了耸肩,像是对这几个人极度不屑。
好歹是本家的少爷,非要到娱乐圈混饭吃,沦落到和这些人物打交道。
梁旭存了个心眼,生怕余殊表面的温和良善是装出来的,瞥着他手上拎的盒子,问:“你拿的什么?”
“应该是小点心,”余殊费了一番力气才找到这个词,补充道,“听说你们最近在练舞,营养师说这个能补充体力而且不长胖。”
许骄阳一脸星星地凑了过来,“我帮你拿我帮你拿!”
看身旁两个人逐渐放松下来,余殊松了口气。
和现代人打交道比他想象中容易许多。
起初他死而复生,反觉得苦恼。上辈子活得辛苦,在皇权斗争中韬光养晦、如履薄冰,没识得清尔虞我诈,就在权利的泥潭中折了性命。
不想这里的人好说话的很,情绪都显而易见地表现在脸上,谨慎、忌惮、讨厌、亦或者喜欢。
只要稍微示弱、表现得友好,就不难获取短暂的信任。
上了十七层,工作人员通知另外两位队员已经去化妆了。
二专的风格走向已经初步成型,今天主要是试试妆效,不合适的还需要再调整。
三人到了另一个化妆间,化妆师们推着小车走进来,偌大的化妆间被各种各样的香味充斥着。
前一世余殊经常混进戏班子里,对脂粉这类东西很好奇,更不排斥。
一边有点嫌弃地摸了摸刷子上的劣质毛皮,一边听工作人员唠嗑。
听他们提到“林总”,余殊事不关己的表情有了些改变,右手不自觉用拇指摩挲食指。
他记忆里,原主的老板兼明恋对象,就是这位总裁。
余殊下意识摸了摸头顶尚未痊愈的疤。
半个月前,原主所在的剧组道具出了问题,一顶吊车突然失控砸了下来。原主和男主角林放也就是他的心上人正站在一块儿,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林放推开。
余殊弯起唇角,原主因为心上人赔了性命,而他上辈子惨死囹圄,也是因为对一个冷性薄情的人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