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浮起一抹巨大的不真切感,欣喜中掺杂点计较得失的烦忧,趴在林放身上抱怨起来,“不爱笑,也不爱搭理我,总搞得我讨他嫌的一样。”
在林放心间激荡的小水花凝聚在一处,掀起了汹涌的波澜。
余殊从前从未对他说过这些。
在府中时,两人一处上朝一道回府,便各自去了院子里休息,恰到好处的维持着关系的和睦与疏离感。
无论遇上什么,余殊总是坦然迎接着一切,争吵后转头就赔笑,尴尬之处也过会儿便忘了。
林放见他什么都是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一度怀疑余殊偶尔流露的温情都是虚假的表象,他为了在皇城自保、分散夺位者的注意力,自取男妻,断了继位的可能。
他只是余殊用来掩人耳目的诱饵。
可现下余殊所有,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林放渐渐平静下来。
时过境迁,往事已随风而去,旧时的情分也罢、误会也罢,都不及此刻余殊在他身边,活生生地从回忆里走出来的真实。
这是他从年少时初见,就挂念在心尖上的人。无论余殊怎么想,他心系余殊不假,想保护他是真,刚刚那种想到余殊可能会受伤而经历的自责与担忧,他不想再经历第二回了。
林放抬手摸了摸余殊的耳垂,许诺道:“往后什么都依你。”
余殊傻笑着蹭了蹭他的掌心,视线尽头林放右手间隐隐有什么不对。
“你手怎么了?”
他夺过林放右手,手心被蹭掉了一大块皮,裸露出粉色的肉和血红的伤口,此刻血液几近凝固。
余殊恍然,这是刚刚接住他时,在地上摔破的。
余殊眉头微皱,他刚刚握住林放手时没注意轻重,此刻他嘴唇紧抿,应该是在忍着疼痛。
他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一副着急的样子,要去扶林放。
“没事。”
林放无所谓地笑了笑,怕余殊走不稳再摔,左手半抱着将他哄上了车。
司机一直坐在车里等着,车上暖烘烘的,林放将余殊安顿在后座,拿了杯常备的牛奶给他。
“凉的,只能喝一点点。”
待余殊乖乖点头保证后,林放关好车门,走到了另一辆车旁边。
在林放安抚余殊的间隙,宁原已经按照林放的指示将整件事调查了个清。
岭悦有人巴结林峥,叫关系好的经纪人各自挑了好拿捏的小艺人过来,其中一个就有秦肃。至于陪酒是如何变成跟朋友玩喝多了,就不知该归咎到谁头上了。
接连又有几辆车到了,从上面下来二十个保镖装扮的壮汉。
宁原得了林放的示意后朝他欠了欠身,带着那帮人再度折回似水年华。
会所里那堆烂摊子还没来得及收拾。
许骄阳端正地坐在车后座,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外头的景象。
老板这是要把似水年华一锅端了吗……
他回忆起今晚发生的事,似乎一件比一件离奇,明明他们只是来接余殊和蒋涛的,却碰上了老板助理,余殊又和老板扯上了点关系。还是说,余殊本来就是跟宁原一块儿来的?
网上不是说林家最近在筹备结婚吗,余殊这倒霉孩子也去了?
许骄阳在逼近真相的路上走了岔路,皱起脸来,余家可真行,明明知道自家少爷追了人林放那么久,还逼人家去做客看人结婚。
只是——
刚才他透过车窗,看到余殊林总两个人趴在地上抱着,粉红泡泡胖胖满屏幕的往外冒,要不是林总已婚,这场面看着其实还挺般配。
许骄阳收起内心罪恶的想法,发现林总朝他们走了过来。
“总裁晚上好!”
许骄阳透过打开的车窗,尴尬地笑了笑,想找个地缝赶紧钻下去。
蒋涛身上酒味重,车上一直开车窗子通风。
林放走过去时仍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酒味,想也不用想,会所里是怎样一个糜烂的氛围。
林放心里压着火,目光扫过后座两排的四个青年。
其中一个,他看着很眼熟。
之前在剧组,余殊和他起过争执,故意卡着戏不让余殊过。
林放当时没动他,只叫人停了他的工作观察一段时间,不想他竟然也没闲着。
秦肃背靠着手底下艺人赚钱,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想也不用想这事定是余殊这位队友搞出来的名堂。
林放半眯着眼睛看他,“你是江……”
江添亦初入圈子、加入到岭悦时,曾幻想过无数次被老板注视到的场景,那时他定是星光万丈、前途光明,手握无数供他挑选的资源,有足够的资本和公司谈条件。
可现实幻灭得很。
江添亦藏在背后的手紧紧攥着,生怕自己在林放目光紧逼的审问下漏出马脚来。
他声音微颤地答道。
林放心里压着的火气,在看到隔壁车窗余殊的倒影后逐渐被扑灭。
两天后余殊组合二辑发布,配合公司原定的宣传方案以及《山河犹记》预告,余殊的热度会蹿升一把。
江添亦暂且对余殊构不成威胁,当务之急是修剪林峥的羽翼。
考虑到余殊和队友关系不差,林放一改先前的漠视,对四人冷冷道:“今天的事,最好别让我在公司听到什么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