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吗?”我惊道。这厮又想了什么鬼主意?他不答话,微微一笑,竟往前倒去,我只觉得身体在往后仰去,然后一阵刺痛传来——
“啊!”我一声惨叫没喊完就戛然而止,再也顾不得和他死磕,双手双脚立刻松开,我要吐血了,我一定要吐血了,我用手摸向自己的小腰,完了,脊椎一定会被压折的!
他从我身上滑下来,撑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我,我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继续在那里干嚎。他却渐渐敛了脸上的笑容,轻声问道:“很痛么?”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怒道:“你自己试试!白痴!当然痛了!哎哟!疼死我了。”
他真的站了起来,而且还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干吗?干吗?你个浑蛋,真的想砸死我啊!”我急道。
他不答话,这次却不是向前倒去,而是抱着我向后直直地倒去!我这次是砸在了他的身上,牵动了刚才的痛处,这次更是痛入骨髓!我上去给了他一拳,骂道:“你有病啊!猪头!”
他这次倒也不恼,静静地不说话,坏了,这孩子难不成是摔到脑袋,白痴了?我惊奇地看向他,却见他的面容从未见过的柔和。
“我叫承德,你叫什么?”他柔声道。
承德?还避暑山庄呢!
“避暑山庄!”我顺口答道。
三皇子奇道:“避暑山庄?”
“嘿嘿,”我干笑,“开玩笑,开玩笑,我叫福荣啊,你忘了么?莫不是摔傻了?”一边作势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他的面容冷下来,冷哼了一声,头一侧,躲过了我的手。我有些无趣,撇了撇嘴,不再理他。他也不肯说话,只静静地在我身边躺着,我寻思着这么躺下去也不是办法,在我跑路之前,我还少不了受他的折磨,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事情都挑开了说!
“嗯。”我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虽然算不上聪明人,可也不至于是猪八戒的二姨,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事情还是敞开了说的好,转那么多的弯子干吗?”
他奇道:“猪八戒的二姨是谁?”
“不是谁!我们京都的一个二傻子!”我没好气地答道,“你到底安了什么心?你到底想干些什么?说开了,没准儿我会更配合!”
他撑起身子,偏过头来看我,我目光坦荡地和他对视,我不信他来接近我就是调戏我这么简单,他一定还有着不可告人的原因。
我这儿正拿着一脸的深沉想听“避暑山庄”对我坦言相告,没想到还是太天真了些。“避暑山庄”只是瞅了我一会儿,竟连屁都没放一个,又躺了回去。我一下子恼了,就当他空气一样,自己爬起来,到床上掀开了被子就要睡我的大觉,“避暑山庄”也跟着我站起来了。
“你最好别过来,我可是会咬人的!”我怒道。
“避暑山庄”笑笑,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往外走。我心道这妖孽总算要走了,没想到他临出门的时候又站住了,转回身来,别,可别再回来了!看着他那双几乎会闪光的桃花眼,我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被子。
“避暑山庄”笑道:“我发现,这次迎亲倒不像我想的那样无聊,我的公主,睡吧,晚上可别踢了被子,把你的侍女叫过来陪你一起睡还好些。”
这两句倒还像句人话。“谢谢,晚安!”我下意识回道。
“明天晚上我再来看你。”“避暑山庄”冲我眨眨眼睛,笑着出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一想又不对,他刚才说什么?明天晚上还要来?!我欲哭无泪,苍天啊!大地啊!你们为什么就不睁睁眼啊!我低头看看胸口那一片片的红痕,觉得脸上烧得厉害。不行,我等不了南宫越来救了,我得自己跑路。我喃喃道,然后又从床上爬下来,把散落在桌上的宝贝重新收拾好。打好包袱后寻思了一下,从中拿了些金瓜子贴身放好,剩下的又装进了包袱,关键时刻,还是小命重要,财,毕竟是身外之物啊!
第二天,大家继续赶路。整整一天“避暑山庄”都没有动静,我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知道到底我身边谁是奸细,我又怎么一个人偷偷地跑路。
傍晚的时候,队伍赶到了一个小镇——五牛镇,大部分铁骑驻在了镇外,只有一些贴身侍卫跟着我们进 了镇子。镇上的闲杂人等早就被先头人员清了出去,本镇的百姓无事也不得在街上闲逛,所以这镇子静得厉害。
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已经被清了出来,连掌柜和小二都被集中到一起被看管起来,住宿饮食一概不准他们插手。赶了一天的路,饶是那车已经够舒适的了,还是颠得我头昏脑涨,直到坐在这间整个镇子上最好的客房里,我还是觉得有些晃动,分不清到底下车了没有,那感觉就像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
挽月拿了软枕,给我垫在背后,有小宫女及时地给我揉腿,素儿则在给我收拾简单的用品。我静静地倚在床上,冷眼看着眼前忙活的几个人,不知道哪个会是披着羊皮的狼,直到素儿上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公主,进膳吧,劳累了一天了,晚上早些歇息。”
素儿一说晚上,我才猛地想起“避暑山庄”昨夜说的话,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胸口。姑奶奶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今天我怎么也得准备一下,首先,绝对不可以一个人睡了,叫她们几个一起陪我睡?太反常了些,叫两个好了!
看着桌上的饭菜,我突然灵光一闪,问道:“素儿,有大蒜么?”
“大蒜?”
“嗯!去给我拿些来!”我吩咐道。
素儿一脸的为难,还有丝不解,“公主,您要那东西干吗?”
“避邪!”我道,“快去!问那么多干吗?”
素儿听我语气有些不耐烦,不敢再问,急忙出去了,一会儿的工夫就回来了,手里攥了几头大蒜,我接过来剥了几瓣,咬咬牙,就着小馒头就嚼了下去。
“公主!”挽月她们看到我吃起了大蒜,齐声惊呼,我看看她们,眼睛里已经流出了泪水,辣死姑奶奶了!“避暑山庄”,你记得,这笔账姑奶奶总有一天会要回来的!
吃过饭,早有下人把东西收拾了出去。我在床上躺下,昨夜被“避暑山庄”压,再加上今天又坐了一天的车,小腰都要折了似的。
“公主,请喝些香茶祛祛味吧。”挽月连忙端过来一杯茶水,我咧着嘴摇摇头,祛味?那不白吃了么!
抬眼一扫,看到挽月正在给我收拾书案,桌上摆了笔墨纸砚,突然想到那夜“避暑山庄”问我“傻子”的事情,便随口问道:“挽月,这次可带了我平时看的书?”
挽月闻言转过身来,垂手而站,恭敬地回道:“都带着呢,公主要看哪本?”
“可带了《傻子》?”我也觉得傻子不像是个书名,十有八九是听错了,所以也不敢说得太清楚,只模糊地说道。
“带了《尚子》。”挽月说道,便从小书架上拿了本书过来,双手奉上。
我却没接,只淡淡地说道:“我累了,你给我读读第七十三篇就好了。”
“七十三篇?”挽月奇道,随即又一笑,轻声说道,“公主又拿奴婢开心,《尚子》总共就七十二篇,奴婢怎么读七十三篇?”
我一时愣住,想起了那晚山“避暑山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倒!他耍我!
“天也不早了,素儿和挽月留下伺候就行了,别的人都先下去吧。”我吩咐道。
其余的宫女都退下去了,屋里只留下了素儿和挽月两人。“把门窗都关好。”我道,防贼防盗防承德!今夜说什么也得躲过去!素儿她们两个关好了门窗,抱了被褥就要在地上打地铺,一个人守床,一个守门。
我说道:“算了,你们也别睡地上了,天气够凉的,别受了病,在我旁边睡下吧。”
挽月急忙说道:“奴婢不敢!”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我叫你们过来就过来好了,别让我多说废话。”我道。
素儿和挽月见状也不敢再多说,只轻手轻脚地过来。两人在床角处躺下,尽量靠边,生怕碰了我,我一笑,不再理会她们,闭了眼休息,一会儿的工夫困劲就上来了……
当我再睁开眼时,面前果然是“避暑山庄”那张讨厌的脸!看看床角,果然,早没了素儿和挽月的身影。“避暑山庄”低下头,又要吻上来,我冲他咧嘴一笑,使劲呵了一口气,如同我想的一样,“避暑山庄”厌恶地往后仰头,我乐了。
“避暑山庄”顿时明白过来,皱了皱眉,上来就用一只手把我的双手扣在头顶,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拽出条丝巾塞到了我的嘴里。他笑了,一条腿压住我的双腿,嘴在我肩头肆意啃噬,手伸进我的衣内,这次没有往上去,而顺着腰往下去了!
别!我苦于说不出话来,这不是弄巧成拙了么!我使劲挣扎,可是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大腿在挣扎的过程中,却又不小心碰到了他那已经变化了的敏感部位。我顿时吓得不敢再动,眼里却含了泪水。
他发现我突然不挣扎了,抬起头来,瞳仁黑得竟然射出墨绿色的光芒。
“还敢不敢和我耍花样?”他低声问。
我连忙摇头,就像拨浪鼓一样。
他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掏出我口中的丝帕,刚要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侍卫的惊呼:“有刺客!”
“避暑山庄”一愣,放开了我,侧耳听着什么,外面的叫喊声越来越大,还掺杂着侍卫的惨叫声,“避暑山庄”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倏地站起身来,抱起我往床底下一塞,急声道:“千万别想逃,这可不是你的南宫越!”说完,人便从门口窜了出去。
看着他消失在门外,我从床下爬出来,不逃?不逃的是白痴!我趁乱不跑路,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急忙从床上扯过一件外衣套上,把包袱背上,就往外跑。还没出门,又想到了什么,把包袱扯下来扔回到床上,姑奶奶舍出去了!不要了!把鞋也丢在地上,屋中央一只,门口一只,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外面已经是刀光剑影,血光满天了。我顺着墙边往下溜,那些侍卫和黑衣的刺客倒没有人注意到我,但客栈外也都是侍卫,我这样估计跑不出去,一咬牙,干脆赌一把,摸到“避暑山庄”住的小院就进去了。那厮不在院里,刺客和侍卫在屋顶上打得正欢,还有些楼上楼下地跳来跳去,我这样老实地顺着楼梯往上爬的人倒没有人管了!
我摸进主屋,果然收拾得和一般客房不同,没错了,就是那厮的卧室了,床上的被褥都没有打开,我奔着床底下就去了,一缩身子就躲了进去,今天姑奶奶就在这儿住下了!
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我趴在床下只觉得身下的砖地透心的凉,唉!忘了拖床被子来了,正后悔呢,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我赶紧屏住了呼吸。门被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透过低低的床幔,我只能看见两双黑色的官靴,其中一双甚为精致,靴侧还缀了玉石。
真是个败家子!我暗骂道。
“总共来了十五个人,没能留下活口,估计来之前就服了剧毒的药物。”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低低说道,听起来有些耳熟,才想起正是那日在门外叫承德走人的那个!
就听见承德冷哼了一声,道:“看来老大这是等不及了,连繁都都不想让我回了!”语气中的怒意显而易见。
那人听主子怒极了,也不敢答话,只默默地站着。承德在屋里踱了几步,来到床前,我只觉得床稍微一颤,他已经在床边坐下,“奉善,你先下去吧,那群蠢货不足为患,把那些人的尸首都处理干净了,消息不要透了出去。”
被称作奉善的低应一声,正要出门,门外传来一阵更为急切的脚步声。
“主子!”一个声音在外面惊慌失措地响起。
“滚进来再说!没有用的东西。”奉善骂道。
门被推开,一个人连滚带爬地进来,慌道:“主子!那边人不见了!”
“什么人不见了?”承德淡淡问道。
“福……福荣公主!”可能是太过慌张,来人竟然口吃了起来。
“床下看了没有?各处都找了没有?”承德问道,语气中已有了丝颤抖。
“都看了,没有。”来人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丝哭音。
“啪”的一声,承德不知抓了个什么东西砸了过去,东西砸到来人身上,又弹落到地上,叮叮咚咚地一阵乱响,我一看,竟然是床上的玉枕!只觉得一阵心痛,这个败家子!
玉枕砸得那人不轻,可那人愣是没敢出一点动静,只跪在那里不敢动弹,血一滴滴地滴落到地上,似乎都没有停住的意思,看来那人连擦都不敢擦了。
静了片刻,又听见承德冷声问道:“屋里可找见一个青皮包袱?”
“有,就扔在床角,公主的鞋也在,衣衫也都在。”
“看来是被他们劫走了,如果是她自己跑,她不会丢下她那些金子的。”承德喃喃道。我心里一阵得意,幸亏姑奶奶想得开,没有把那包袱背上,承德啊承德,你也太看扁你姑奶奶了。
“我们中计了,他们的目标不是主子,是公主。”奉善说道。
承德“嗯”了一声,“如果是老大做的,他恐怕会赶回繁都;如果是周国人做的,恐怕就是向南了。派一路人往繁都那里追查,一路往南找!”承德沉声说道。
“奴才知道了!”来人急忙往外跑。
“回来!”那个叫奉善的喊道,“再带两队各往东西方向去查!别惊动了别人,就说是家里跑了侍女,偷了夫人的东西。”
我不由得暗自庆幸了一下,幸亏没有跑出去,这帮人可真缺德,四个方向都去追,真是看出他们人多来了。
屋里又静了下来,看着近在眼前的双靴,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地上虽冷,身上却出了一身的汗。
“公主那里怎么办?如果咱们在这里耽搁,恐怕繁都那边会……”奉善问道。
承德停了片刻,缓缓说道:“封了消息,看好了她身边的几个侍女,不得和任何人接近,明天照常上路!”
奉善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床上的承德和床下的我,没听见他脱衣服,应该是和衣就躺下了。我趴在冰凉的地上,回想那温暖的被窝。“避暑山庄”!总有一天姑奶奶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话虽这么说,可自己知道这次要是跑路不成功,恐怕不知道还要遭受什么非人的待遇,就算跑路成功了,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承德在床上一个劲地翻身,看来是睡不着。姑奶奶在床下却一动也不敢动,身体都僵了。这还算好,最恐怖的是眼皮还越来越沉,千万不能睡啊!这个时候,万一睡着了打起了呼噜,那岂不是跑都没地方跑了么?强撑着精神趴着,由于忌惮练过武的人耳目比平常人灵,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烛光渐渐地暗了下去,外面的天色却亮了起来,有下人进来伺候承德起身,然后就见那双骚包黑靴走出了门外,下人们收拾屋里的东西,幸亏没有一个人傻勤快,扫扫床底下!
承德一出去,外面静了一阵,然后就听见渐渐喧闹了起来,人声、车声,还有骡马声,乱作一团。又过了一会儿,这些声音又都消失了,突然间,天地间一片寂静,静得让我有些不自在。我还是趴在床下,不,应该说是僵在床下,现在四肢似乎已经不是我的了。直到中午,才有人进来收拾屋子,一看鞋就知道应该是这客店里原本的小二,我还是没敢动,直到他也出去,我才缓缓地从床下爬出来,那姿势,和贞子有得一拼!